整整十天,别墅成了与世隔绝的伊甸园,也成了他们最后的避难所。除了必要的进食和休憩,三人几乎沉溺在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中,仿佛要将分离的每一秒都压榨出最浓烈的滋味。时间的概念被模糊,白昼与黑夜的界限在纠缠中消融。莫菲的变化最为明显。最初的矜持、羞涩,甚至在姐姐面前的拘谨和负罪感,都被一种近乎悲壮的豁达所取代。她敏锐地感受到了罗彬和大力身上笼罩的那层深沉的、名为离别倒计时的悲伤阴影。她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那沉重的氛围让她明白——这可能是最后的狂欢,是末日前的盛宴。她不再退缩,不再掩饰,甚至变得比任何人都要主动、热烈,仿佛要用自己的火焰,驱散那即将到来的永夜。十天,如同燃烧的流星,短暂而耀眼。第十一天清晨,三人终于走出主卧,重见天日。阳光有些刺眼。莫菲的脸上带着被彻底滋润过的红晕,眼神少了几分往日的跳脱不羁,多了几分被爱情和离别淬炼出的成熟与知性,甚至有一丝慵懒的风情。她下意识地挽紧了身边大力的手臂。大力看着妹妹,眼神复杂,最终化为无奈又宠溺的叹息。最初的那点介意和隔阂,早已在这十天不分彼此、共同沉沦的亲密中被彻底消融、碾碎。她们共享了最深的秘密,也分担了最沉重的悲伤。罗彬站在稍远处,看着阳光下手挽手、亲密无间的姐妹俩,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无比温馨的笑容。这幅画面,是他穷尽所有也想守护的珍宝。莫菲似有所感,回头看向他,习惯性地撇了撇嘴,嗔骂道:“看什么看?真是个驴子!!”语气里却没了往日的锋利,反而带着一丝娇憨。罗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走上前,张开双臂,将两个女人同时拥入怀中。他在莫菲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饱含歉意的吻,眼神复杂。大力看着莫菲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腰间软肉上掐了一下:“怎么?你不想?”莫菲的脸瞬间爆红,像只煮熟的虾子,嘴硬道:“当……当然不想!都是被强迫的!丧权辱国!”“哦?”大力推了推智能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声音不大却极具杀伤力,“那后面几天,是谁哭着喊着非要‘在上面’来着?是谁说……”“啊啊啊!诸葛大力!你给我闭嘴!”莫菲瞬间炸毛,尖叫着扑上去想捂住姐姐的嘴。大力早有预料,轻盈地闪开。姐妹俩瞬间在宽敞的客厅里上演了你追我赶的戏码。大力一边躲闪,一边慢条斯理地细数着莫菲这十天来的种种“糗事”和“豪言壮语”,莫菲则在后面又羞又急地追着,尖叫和笑骂声充满了整个空间。看着这熟悉又充满生气的打闹场景,罗彬嘴角的笑意更深,心头的沉重却也如同铅块般压得他几乎窒息。他贪婪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都刻进灵魂深处。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追逐嬉戏的倩影,他默默转身走进了厨房。锅碗瓢盆的声音响起,掩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同时,他悄无声息地唤醒了小力,下达了最后也是最隐秘的指令:“小力,最高优先级订单:两套最顶级的中式凤冠霞帔女式婚服,一套男士婚服,尺寸你知道。还有……三枚婚戒,要最好的。加急,不惜一切代价,尽快送到。”他要在离开之前,给莫菲一个迟来的、却无比郑重的婚礼。给这段惊世骇俗却又刻骨铭心的感情,一个正式的、属于她的名分。往后的几天,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罗彬不再去想那冰冷的倒计时,只是全心全意地陪着姐妹俩。他们哪儿也没去,就在这栋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别墅里。看书、看电影、打理菜园、一起做饭、在午后的阳光里相拥小憩……每一个平凡的瞬间,都因为注定的离别而显得弥足珍贵。第九天。当视野中那幽蓝色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刺眼的“1天”时,一份加急的包裹终于送达。莫菲开的门,好奇地签收了那个巨大的、包装严实的箱子。她费力地拖进客厅拆开,当看到里面那两套流光溢彩、精美绝伦的凤冠霞帔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金线刺绣的龙凤呈祥,珍珠点缀的流苏,鲜艳夺目的正红色绸缎……华美得如同梦境。她瞬间明白了这是给谁的。脸颊飞起红霞,手指颤抖着抚上那冰凉的绸缎,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罗彬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喜欢吗?”莫菲身体微僵,习惯性地嘴硬:“……还行吧。我更喜欢白色的婚纱……”,!然而,她的手却像抚摸稀世珍宝般,无比珍爱地在那繁复精美的绣纹上流连,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这时,大力走了过来,看着箱子里的婚服,眼神平静而带着一丝欣慰。她轻声开口,揭开了谜底:“是我的主意。莫菲,这段……本不该存在却又如此真实的感情,总该给你一个交代。一场只属于你的婚礼,就是最好的结果。”她甚至没有问莫菲是否同意,彼此的心意,早就已经知道了。莫菲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猛地转身,紧紧抱住了大力,声音哽咽:“姐……”没有过多的言语,姐妹俩默契地开始了布置。她们花了整整半天时间,将别墅里里外外装点一新。大红的“囍”字贴在门窗,红色的灯笼挂在廊下,红色的绸带点缀着楼梯扶手……肃穆的别墅,被改造成了一个充满喜庆与仪式感的、小小的中式礼堂。婚礼很简单。没有宾客,没有喧闹的宴席。只有他们三人,和默默记录着一切的小力。莫菲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反而松了口气,她挽着罗彬的手臂,语气轻松:“这样最好!我才不要大张旗鼓呢!要是让我爸妈知道,还有大圣阿姨,甚至一菲姐他们知道……啧啧,”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怕是要被他们细细地切成臊子,包成包子了!”罗彬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背后有点发凉。当晚,华灯初上。一场不为世俗所容、却又饱含深情的特殊婚礼,在这栋与世隔绝的别墅里悄然举行。小力温和的电子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充当着唯一的司仪:“吉时已到——”“一拜天地!”三人身着盛装,朝着门外浩瀚的星空,深深一拜。“二拜高堂!”他们转向空置的主位,那里摆放着象征父母的两杯清茶,郑重地再拜。“夫妻对拜!”罗彬站在中间,左边是凤冠霞帔、美得惊心动魄的大力,右边是同样盛装、眼波流转、带着羞涩与决然的莫菲。三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深深地,向彼此弯下了腰。没有宾客的祝福,只有窗外无声的月光和屋内摇曳的红烛作为见证。礼成。这一夜,红烛摇曳,罗帐低垂。空气里弥漫着熏香、酒气和新绸缎特有的味道。大力和莫菲,在红盖头被罗彬用玉如意挑开的瞬间,都羞涩地垂下了眼眸,烛光映照着她们绝美的容颜,仿佛真正回到了那人生仅有一次的新婚之夜。所有的隔阂、纠结、不安,都在这一刻,被这庄重的仪式和浓烈的爱意彻底消融。凌晨时分。万籁俱寂。红烛燃尽,只余下淡淡的蜡油气息。罗彬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他凝视着身边两个沉沉睡去的爱人。大力莫菲恬静的睡颜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莫菲则像只小猫般蜷缩着,眉头微蹙,仿佛在梦中也不安稳。他伸出手臂,将她们更紧地拥入怀中,感受着她们温热的呼吸和心跳。他的目光,越过她们的头顶,落在那视野右下角,最后跳动的几个数字上:00:00:05…04…03…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没有惊扰她们的好梦,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感受着这最后的温存,将这触感、这气息、这爱意,深深烙印在灵魂的最深处。00:00:00。倒计时归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了一刹那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窗外的风声停了,树叶的摇曳静止了,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然后,就在这一片诡异的静止中,罗彬的身体,如同被橡皮擦轻轻抹去的铅笔画,开始变得透明、虚化。没有光芒,没有声响,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他的轮廓在空气中迅速淡化,像融入水中的墨迹,又像被风吹散的尘埃。仅仅一个呼吸之间。床榻之上,只剩下两个相拥而眠的女人,和一套空荡荡的男士婚服。仿佛那个拥抱着她们、给予她们无限温暖和激烈爱意的男人,从未存在过。只有枕边残留的温度,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独属于他的气息,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梦境。别墅外,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得化不开。而一个新的、没有罗彬的世界,在死寂之后,伴随着第一缕挣扎着穿透云层的微光,缓缓苏醒。倒计时结束了,留下的,是巨大的空洞和无尽的未知。:()单身汪的万界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