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田野里,站在曼妙身姿女子身旁的人,应该是单阎,也只能是单阎。
从前那份欢愉,是他偷来的。
是不属于他的。
他坐在柜台前,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女子笑意吟吟,絮絮叨叨地讲述她与心上人的那些情事。他觉着从前悦耳的声音如今都变得万分刺耳,如轰鸣般在他耳边炸开,再听不进去任何话语。
他的眼神一直怔怔地盯着付媛,看着她嘴角怀春,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脖颈间双痣上的淤红,听着她嘴里提起单阎再没有恨,只有无尽的爱意。
他觉着好像有一扇门对他关上了。
再也叩不开了。
哪怕他从未想过去叩。
可是站在佳人身旁的,从来都是才子。
他从未有一刻,有机会入她的眼。退一万步,哪怕她今天的夫君并非是状元郎,也不会是他一个破书生。
他有什么可遗憾的?
李豫和沉默地看着付媛,直到她口干舌燥,自觉地进屋里倒了杯茶,他才如梦初醒,“好了。。。话本的事我清楚了,时间可以再推一些,今后若是有关话本的事,可以直接命人传话,不必亲自来。”
付媛愣了愣,却没多想,“如此一来也好,省得单阎猜忌。”
“。。。嗯。”李豫和点点头,起身回屋,就连招呼也没打。
他好像没有力气面对付媛了。
哪怕他知道自己在付媛心上从未有资格落得一席之地,可当她满口都只有单阎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那口醋。
付媛看着那扇关紧了的门,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却也没多寻思,只觉着今日的李豫和脾性有些古怪。
她回头,正欲回府,却在不远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单阎。
付媛的脚步凝滞在书斋的台阶上,短短两步,却仿佛与单阎隔开了天堑。
她上前扯单阎的衣袖,央了央,“夫君。。。”
“。。。”单阎抬起的眸一怔,嘴角却又勾起一抹笑意,“夫人是来买书的?”
明明嘴角还挂着笑容,可他盯着付媛的眼里,就连一丝温热也寻不见。
那明媚的笑意如寒夜里孤伶伶的蜡烛,尽力燃烧,却无法驱开任何寒意。
两人一同回到单府,一路上却未发一语。付媛一直勾着单阎的手臂,手紧紧地攥着他暗紫色官袍,却没等来那人牵起她的手。
单阎此刻的心里一团乱麻,他甚至不敢再垂眸去看付媛的表情,生怕他真的看见她眼里没有一丝爱意,只余一寸又一寸的欺瞒。
他恨别人的欺瞒。
单阎从不怕别人算计他,也乐意将这种算计摆到明面上来,以此作为他交往的筹码与手段。
唯独怕欺瞒。
单阎认为,欺瞒是一种极其自私的行为。只出于自己的意愿,不顾旁人所思所想,就擅自将自己的所愿强加旁人身上,并期待着自己这种自私的行径不被察觉。
可当他发觉付媛的欺瞒,那一刹那,向来聪敏的脑袋突然丧失了一切权衡利弊的能力。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又一句的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难道她昨日的询问是为了今日见那奸夫的试探吗?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长甲不时刺痛,如付媛那些谎言在他心上那样,若有还无的刺激他,窥探他的底线。
单阎垂眸,看着被抓得皱皱巴巴的袍子,欲言又止。
他大抵还是希望,付媛先开口。
若是此刻她先开口承认两人的私情,或许他会因一时心软,将这口恶气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