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想一下,也对,此人最擅长给她制造惊喜了,在她毫无知觉情况下发生的事太多了,她几乎又要习惯了。
“侯爷!夫人!”周之焕声音悻悻而起,打断了乔淞月即将爆发的怒吼。“下官周之焕,求见侯爷,夫人。逆贼已尽数拿下,随时可听凭发落。”
暖阁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
戚鸣毓放开发丝,缓缓收回手,把目光投向门口,声音虚弱却带着威仪:“进。”
周之焕很识趣,几乎是躬着身子,屏着呼吸走进来的。他官袍上溅满了泥点和不知是谁的血迹,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对床上那位刚刚经历生死,此刻却平静得可怕的侯爷,他是深感敬畏和后怕。他身后跟着捕头赵自真,同样浑身浴血,左臂挂了彩,但眼神依旧凶悍坚毅。
“下官无能,致使侯爷与夫人受此大厄。罪该万死,请侯爷降罪!”周之焕是特意来请罪的,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真切的颤抖。
戚鸣毓靠在锦垫上,脸色苍白,看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微弱地摆了摆手。拿着玄铁印鉴的手,稳稳地放在锦被上。
贺尘见状挣扎着想替主子开口,刚一动,左肩和后背的伤口便传来剧痛,他闷哼一声,嘴角又渗出血丝。
乔淞月满腔怒火被周之焕的请罪生生堵了回去,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知府,再看看身边这气息奄奄、却掌控着生杀大权的债主,深感无力,只能作罢,她气鼓鼓的,咬着牙,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剜了戚鸣毓一眼。
周之焕见侯爷虚弱,不敢再等,连忙主动颤声禀报:“回禀侯爷,今夜来袭杀手共计七人,三人死于贺侍卫与衙役之手,三人被擒,其中一人重伤昏迷,余下一人,便是那为首的蒙面刀客,在押解途中咬碎了齿间毒囊,已气绝身亡。”他说到此处,声音有些激动恐惧,“下官已命人严密封锁尸身,彻查其身份来历,定能。。。。。。”
“查?”一个虚弱嘲讽的声音,从戚鸣毓唇间逸出。他仿佛是在呓语,却让周之焕瞬间胆战心惊起来。“查。。。。。。西华府衙的腰牌?还是漕司衙门库房的制式弩机呀?”
周之焕和赵自真大吃一惊,脸上血色煺了个一干二净,俩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侯爷。。。。。。侯爷怎会知道这些?
那为首杀手尸身上搜出的西华府衙捕快腰牌,以及从另一名杀手尸体旁找到的,那支明显属于漕司卫队才配备的精钢淬毒弩箭。。。。。。这些刚刚才由赵自真秘密呈报给他的东西。。。。。。侯爷重伤昏迷,是如何知晓的?
周之焕瞪大了眼睛,这侯爷。。。。。。到底是人还是鬼。
乔淞月也听得心头狂震,西华府衙和漕司衙门?曹链雪,钱万通等人,果然是他们在幕后主使的。这戚鸣毓。。。。。。他果然早就知道了,昨夜江上截杀,今夜知府衙门行刺,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他全部都晓吗?
“大人!”一个衙役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连忙低声禀报道:“那,那个重伤昏迷的杀手,他刚才突然醒了,挣扎着想要自尽,被兄弟们及时按住,但他嘴里一直在胡言乱语。。。。。。”
“他胡言乱语什么?”周之焕厉声喝问道。
“他,他喊着账册,毁了账册,邢大人和曹先生不会放过他们的。。。。。。”衙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是禀告着方才杀手的话。
乔淞月对此很是敏感,他说账册,他们是冲着她的账册来的。那本记录了曹链雪等人贪渎铁证,浸染了鲜血,被她死死护住才带到濛州的账册。
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她再也顾不上戚鸣毓和周之焕的在场,忽然从床边站起来,她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才站稳。她盯着那个报信的衙役,紧张问道:“他们人在哪里?现在就带我过去。”
不等衙役和周之焕反应,乔淞月就跌跌撞撞地冲出暖阁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本账册绝不能有失,那是她弟弟的命,是她乔家的唯一希望,也是她与戚鸣毓这疯子周旋的最后筹码。
“夫人!”贺尘惊呼,想阻拦却力不从心。
周之焕也被乔淞月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床上的戚鸣毓,倒是很放心,对此置若罔闻。只是那只拿着印鉴的手,有些用力,嘴角似乎还轻轻向下撇了一下。
着侯爷不说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乔淞月去了。
知府衙门临时羁押房里昏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那名重伤昏迷的杀手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冰冷的石柱上,浑身是血,胸腹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草草包扎过,透出暗红的血色。
他显然刚刚经历了剧烈的挣扎和衙役的压制,此刻气息奄奄,头无力地垂着,口中却依旧发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呓语:
“账册,烧,烧了。。。。。。”
“邢大人。。。。。。饶命啊。。。。。。”
“船。。。。。。沉了。。。。。。真的找不到了。。。。。。”
几个衙役围在四周,脸上一片麻木和厌烦。
“让开!”乔淞月旋风一样冲了进来,根本不顾衙役的阻拦,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来到那杀手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