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冲进船舱,贺尘浑身浴血,杀神一样留在末尾断后,摆脱追兵之后,迅速关上大门,内里落了门锁。
门隔音效果甚好,码头上的厮杀惨叫声瞬间没了声响,大船加快速度,平稳前进着。
暂时安全之后,戚鸣毓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重重地靠在了船壁上,血顺着箭杆不停滴落,脸色煞白。
贺尘顾不得自己背上流血的伤,扑到戚鸣毓身边:“侯爷!是属下疏忽,属下该死!”他懊悔万分,手忙脚乱地想查看伤势,却又不敢触碰戚鸣毓肩上的弩箭,无处下手,担心会伤上加伤。
乔淞月呆呆地看着戚鸣毓:“为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把反复盘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戚鸣毓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贯穿肩头的箭伤,带来钻心剧痛。当听到乔淞月的质问,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失败了:“救你?哼……”
他垂下眼帘,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颤抖着指向乔淞月,手指正好对着她胸前,那个放着册子的位置。
“你,是我的。”他牢牢盯着她的脸,用气音断断续续道:“你的命……是我的,你签了生死契约,生死……都归我,除了我,谁敢动你……我要他,死无……全尸。”许是他话说多了,引来一阵剧烈的呛咳,血也流的更多了,看着就让人心惊。
“侯爷。”贺尘慌忙上前扶住他,“您别说话了,属下这就为您拔箭止血。”
乔淞月听完他虚弱又霸道的宣告,心里有一股深沉悸动的情绪,像山崩海啸汹涌而过。
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他救她,不是出于怜悯或情意,仅仅是因为他把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一件签了契约婚书,烙印了他名字的私有物,一件除了他,任何人都无权处置,无权伤害的……私有财产。
一边的贺尘手慌乱的为戚鸣毓处理伤口,想办法止血,眼看这血越流越多,要是再无法止住……
乔淞月也察觉到了这个,此情此景,一股冲动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凭什么她的生死要由他主宰,凭什么她只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牢笼里的囚鸟,契约下的奴隶?她忽然起了破罐破摔的念头,心下一狠,拔下头上那支素簪步摇,簪尖在珠光下闪烁着寒芒。
“我的命是你的?”她逐渐变得有些癫狂,一步步朝着戚鸣毓走近,“好啊,好一个‘我的命是你的’!”
贺尘机警抬头,看到乔淞月手中握着银簪,凛声问道:“夫人,你要做什么?”他张开手,身体前倾想要起身阻拦。
“滚开!”乔淞月厉声尖叫,状若疯魔,狠狠刺向了贺尘伸过来的手。
贺尘应接不暇,一边要护着垂危的戚鸣毓,这边又不能真的伤到疯癫的乔淞月,猝不及防下手臂被划开一道血口,他没想到乔淞月会真下手,动作一滞,就让乔淞月得了空,她带着心里所有的恨和委屈,把银簪狠狠刺向了戚鸣毓的心口,颠三倒四地低声吼道:“我把命还给你。。。。。。接住了,侯爷!”
戚鸣毓被这声尖叫惊起,眼神有了聚焦,眼睁睁看着她把银簪刺向自己,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真要说有,似乎像是解脱了一样的疲惫感。
簪尖要刺下去的时候,从戚鸣毓的肩头发出一声异动,不是簪子入肉的声音,是……扎在他肩头的弩箭声。
刚刚乔淞月扑过来的冲力过大,戚鸣毓的身体被撞得向后倾倒了些,碰巧箭杆被船壁狠狠一磕,箭头在他血肉里忽然发生了偏转,原先的伤口又被撕裂了。
“啊。。。。。。”戚鸣毓是真疼,立刻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软软滑落,倒在地毯上缩成一团。
乔淞月拿着明晃晃的银簪呆住了,她……她只是想刺他一簪,只是想发泄一下心里的恨意,她没想给他造成这么恐怖的二次伤害。看他现在痛苦的模样,乔淞月手里的银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侯爷!侯爷!”贺尘发出一声声悲吼,他再也顾不得乔淞月怎么发疯了,立即护到戚鸣毓身边,眼见着不断涌出,怎么都流不尽的血,这个一向冷酷无情的男人,急的就要崩溃了。
“拔出来,这箭必须拔出来!”贺尘颤抖着双手,想要去固定那支弩箭,却又怕像刚才那样造成更大的伤害,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更不行,他陷入两难境地。
但眼下,必须要先止血。
“药,快拿金疮药,止血散,快啊!”贺尘对着舱门口留守的侍卫咆哮。
侧舱大门打开,两名侍卫冲了进来,立刻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
乔淞月站在一旁,看着贺尘试图止血,侍卫们满屋乱窜。。。。。。
是她。
是她扑过去的动作。
是她造成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