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粥泼洒在地上,汤汁横流,精致的瓷盘瓷杯,玉碗玉箸玉汤匙,连带着那一盅散发着药味的排骨汤,残渣碎片飞溅得满地都是。
下人都被她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脸色煞白,抖得像筛糠。
乔淞月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响彻整个院落:“都给我听好了,管好你们的眼睛和耳朵。再敢把什么‘侯爷的好意’,‘侯爷的嘱咐’传到我耳朵里,或者再敢探头探脑嚼舌根子。。。。。。这桌菜,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抬腿狠狠在桌楞上踹了一脚,“滚吧,滚吧,全都给我滚出去!”
下人们伸长了脖子,就在等她这句话呢。
得令之后立刻连滚带爬,仿佛身后有凶鬼恶煞追赶似得,瞬间逃得干干净净,毛都不剩一个。
乔淞月看着地上流淌的参汤,又想到了戚鸣毓昨夜里虚假至极的“温柔体贴”,她掀翻桌子的手臂微微颤抖,心底那股子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她讨厌戚鸣毓,万分讨厌。
无数事实验证,越想封口就越封不了口。
很快,新夫人掀桌的另一“壮举”迅速在整个侯府里扩散开。
下人们目不斜视,走路都恨不能不用脚尖,想着身体要是能直接飘过去多好。
新夫人乔淞月“悍妇”“黑煞星”的名头,不光在侯府里如雷贯耳,盛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也略有耳闻了。
“老人精”赵嬷嬷这几日都装病躲着,轻易不敢在乔淞月面前露面。
乔淞月对现在的情形很满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再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静思之后,她改变策略了,把自己关在万意园里韬光养晦,像盘踞在巢穴的凶禽猛兽那样,用更深的沉默和更冷厉的气势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安全的屏障。
她在等,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突破这个牢笼,触碰到霖川消息的机会。
她心里时刻牵挂着弟弟乔如青,日子过的很煎熬,而继母孟氏也绝对不会安分守己,可她暂时什么也做不了。
午后的侯府,沉浸在一片虚假的宁静中,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庭院里,却驱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阴寒之气。
乔淞月稍微午睡了一会,不停地做梦,昏昏沉沉总也睡不安稳,干脆起身来,打算看点闲书消磨时间。
她半倚着贵妃榻,手里拿着一卷书,但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窗外,如今她心浮气躁哪里看的进去?手掌心被烫的伤口传来阵阵隐痛,时刻提醒着她那夜书房里发生的事,戚鸣毓此刻在做什么呢。。。。。。
挺突然的,一阵模模糊糊的喧嚣声,让她清醒过来。
依稀是从前院传来的,那声音野蛮粗粝,一听就不是侯府里的人,她当即扔下书,循声往前院走去。
“滚开!狗东西,你们算个屁呀,叫你们家主人出来说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懂不懂啊?这可是白纸黑字画了押的,想赖账可没门,不打听打听你爷爷是什么人!”
“别装不认识了,痛痛快快说了吧,你们把乔家那小崽子藏在哪了?他继母把他抵给我们‘日夜游’了。快交人,不然现在就砸了你们侯府的牌匾。”
是如青,她终于听到弟弟的消息了,乔淞月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脚下加快步伐,逐渐小跑起来。
她的理智,隐忍,谋划,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这一次,她会拼尽全力,绝不会放过任何线索,一定要找到弟弟的下落。
“滚开!都给我滚开!”她大叫着,一路撞开挡路的丫鬟,踢翻碍事的花盆,身后所行之处像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旋风,混乱的场面惨不忍睹。
那张平日里刻意伪装凶狠刁蛮的脸,现在七情上面,变得有点扭曲狰狞,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下人只要看到她的样子,马上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尖叫着避让,眼前这个不是煞星了,像恶鬼道里跑出来的魔鬼阿修罗。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管什么仪态,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谁敢动乔如青,她要活刮他们。
她双目含着泪水,一头乌黑秀发在风中散乱飞扬,月青色的衣裙猎猎作响,迅速冲出了万意园。
而此时前院的大门口,也早已乱成一锅沸粥了,场面不比后院儿好看多少。
那一群彪形大汉,袒胸露臂也不好好穿衣服,正凶神恶煞地堵在侯府大门前,他们是“日夜游”里的专职打手,负责外出讨债拉人的。
为首的一个壮汉,编着一头麻花辫,脸上长着络腮胡,唾沫横飞地叫骂着,他手里拿着一张契书,上面按着鲜红的手印。
侯府的几个门房和闻讯赶来的护卫正在试图阻拦,却被对方嚣张的气焰和人数优势,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听见没有!还想让我说几遍?乔孟氏把她的便宜儿子乔如青抵给我们东家了。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络腮胡晃着手中的契书,狂放大笑,把它当成一块敲门砖,作势就要往门里面硬闯。
“谁敢动我弟弟!”
一道月青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杀意腾腾的从内院直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