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目光悠悠地转向旁边,石桌上放着一套精致茶具,一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往空杯子里沏茶,热气翻腾,茶香袅袅。
乔淞月掩袖轻笑道:“呵,好茶啊。沏给谁的?不会是我吧?我可不喝。”说完便径直走过去,伸出手略过茶杯,忽然一把攥住了茶壶提梁,那茶壶刚烧开热水,正火热滚烫。
“啊!”小丫鬟吓得惊呼一声,茶壶脱了手,却被乔淞月稳稳当当接住,灼人的温度像是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赵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慌了神:“哎呦,我的夫人啊。。。。。。”
“走开。”她拎着茶壶,大步走到院里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
赵嬷嬷瞟了一眼四周,这附近下人最多。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强笑着劝道:“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有事尽管吩咐老奴去做,千万别。。。。。。”
乔淞月可不听她废话,抬高手臂又落下。“咔嚓—哗啦—”滚烫的茶水混着碧绿的茶叶,在青石地面上摔开了一朵大水花,云雾蒸腾,一片污浊。
这回可比昨夜那壶酒炸的动静更大,更突然。没亲眼看见她昨夜“壮举”的人,大可不必惋惜,她平等地给了每个人机会,现在大家都有眼福了。
下人们都楞住了,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新夫人。
乔淞月转过身,对着赵嬷嬷,生硬冷酷开口道:“你不是跟我讲规矩吗?姑奶奶我就是规矩!”
她抬手指着地上那摊残渍,就像昨夜指着戚鸣毓的鼻尖那样,敲打着院里每个下人:
“全都看清楚了,这就是给不长眼的人提的醒。以后在这院子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就是铁律!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和那张搬弄是非的嘴,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虚头虚脑,乱嚼舌根子。。。。。。这茶,就是他的下场!”
她依旧对着赵嬷嬷,嘴角勾起一抹笑:“哦,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侯爷需要静养是吧?好,那你就给我把院子里的规矩立起来。从今天起,我住的这‘万意园’,白天掉根针都得听得见响儿。晚上啊,呵,最好连只鸟飞过的声音都没有。要是让我听见半句不该有的闲言碎语,吵着了我们侯爷‘静养’,我就第一个找你算账!听明白了没有?”
赵嬷嬷听着她毫不留情的威胁,整个人被吓破了胆。
她原本以为这新夫人看着年纪小,最多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商户女,昨夜撒泼也许只是初来乍到的下马威,过去了就算了,没想到内里竟然这么凶悍残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脾气也令人丝毫捉摸不透。
真是失策,大清早就自己撞到枪口上了,活该,她自己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听。。。。。。听明白了,老奴晓得了。夫人请息怒!”赵嬷嬷慌忙躬身,声音颤颤巍巍。
她真的怕了,这时候什么老资格,什么体面统统顾不上了,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位冷面煞神真能说到做到,违逆了她的意思,日后她这把老骨头恐怕得折腾散架了,她还是惜命的。
“明白就好。”乔淞月点点头,抬手拂过耳畔的一缕碎发,云淡风轻地吩咐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还有,早膳一刻钟内给我送到房里,要热的。迟了,或者凉了。。。。。。”
她眼睛看向地上那些碎片,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准备,这就去。”赵嬷嬷如蒙大赦,带着一群伏低做小的丫鬟仆人,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乔淞月站在原地,等到他们通通不见之后,才缓缓松开了手,掌心出现一道红痕,是给刚才的滚烫茶壶烫伤的,灼热感阵阵袭来,刺痛极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臂转身离开,走回房间反手关了门。
侯府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药香。
戚鸣毓对着棋盘屈膝而坐,手里捏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正自己跟自己下棋博弈,此刻他眉目舒展,神采奕奕,脸上不见半分病弱的模样。
“笃笃笃”门被扣启三下,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侍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地行礼:“侯爷。。。。。。”
他低声禀报着万意园那边的情况,把乔淞月清晨摔茶壶,训斥赵嬷嬷,立下“静养”规矩的一幕幕,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
戚鸣毓静静听着,手下不停继续落子布局。
当听到乔淞月夺过滚烫茶壶时,他眉梢才微微上扬,听到那句“姑奶奶就是规矩”时,他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
“哈哈哈。。。。。。”当听完全部禀报,戚鸣毓终于笑出了声,一个一个捏起棋子收进棋盒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