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也是收拾得整整齐齐,裴萧拿去挡住门的东西里,有书桌,凳子,架子之类的,比起他们住的普通客房,这里更像主人家的屋子,墙上还挂着字,纸张泛黄,字迹也有些褪色,但还是能辨认上面写的是“天道酬勤”。
看这里的整体布局和装饰,应该是年轻人的品味,难道他们误打误撞走到段公子的屋里来了?
这岂非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此地怎宜久留?!但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躲呢?人影已走到了门口,砍刀在墙上划出沙沙声。
“邦!”
“出来!“大门被砸得砰砰作响不堪重负,好似下一秒就要彻底散了架,云若见该搬的都搬到门后了,只能用身体抵住柜子,这点作用对于门外疯狂的撞击来说聊胜于无。
要真闯进来了怎么办?三个人能不能打过?苏寻肯定提不起剑了,要找个轻巧点的防身。
她将房间四面都环视一通,最终落在角落的一面铜镜上。铜镜镜面长久不用无人打理,照人也只能照出一团一团的影子。干脆打碎了,还能当刀使。
她将桌子使劲往后一推,让它和架子抵严实了,这才去拿那面镜子,正要伸手,却发现哪里不对劲。
那面镜子摆放的角度有些倾斜,正好对着床上,明明那边只有裴萧和苏寻两个人,镜子里却有三个人影。
裴萧一回头就见云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铜镜,他也看向镜子,火光的映照下,能比较清晰地辨认他和苏寻的身影,但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影子,诡异、模糊,而且越来越清晰。
两人顿时都屏住了呼吸,耳旁只有接连不断的撞门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镜子里慢慢浮现的脸。
苏寻刚想问这两人怎么不说话了,一仰头就和铜镜里的青白人脸对了个正着,这下着实让她没绷住,惊叫出声。
“当啷!”
苏寻低头,看着在脚上环绕一圈又往旁边延伸,一直栓到树桩上的铁链子,蒙圈了,
这特么是哪啊!她刚不是还躺在床上吗?怎么下一秒就被拴在这里当成奴隶变卖了?!
苏寻心中万马奔腾,震惊之余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况。难道是鬼的幻境?可哪个幻境能做得如此逼真?就连……苏寻在手臂上掐了一把,就连痛也是真的痛啊!
怎么感觉就她被拉到了这里,裴萧和云若呢?苏寻微微探出身,在往来的人群中搜寻另外两人的身影,人没找到,倒是让她看见了自己的脸——一张和那个疯子一模一样的脸。
苏寻吓得差点一头栽在水坑里。什么情况,究竟是什么情况!她脑子一团浆糊,事态发展却已经失控了。她发现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到了地上,双手也搭在了膝盖上,面部表情也由不得她,摆出了一个嘴角向下,眼神上睨的凶狠模样。
顺着这道想要杀人的视线,苏寻睨到了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哼着歌的大汉。
“去死。”
苏寻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怨毒地说。
“去死去死去死!”
一声声的诅咒吵得苏寻心烦意乱,尽管身体的控制权不在她手上,但她还是能思考和吐槽的,听着这具身体的心理活动,苏寻不由得感慨:难怪这哥们儿后面那么疯呢,怨气比她这个天天熬夜的牛马还重。
不知道诅咒了多少遍后,大汉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苏寻的目光跟着上移,后槽牙都有要咬碎的趋势。
“小兔崽子!”脸上毫无预兆地挨了一圈,苏寻被打得砸在地上,一边脸被打得生疼,一边脸被粗糙的地板磨得生疼。
“我叫你瞪,我叫你瞪!”他一边抡着拳头打一边咒骂,“你以为老子想留着你?一条贱狗脾气还这么大,在这儿挂了十多天都卖不出去,知道老子因为你赔了多少吗?再卖不出去,老子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他骂够了,直起身,往苏寻脸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转身,发现店前竟然来了人,那身衣裳看着就是好料子,这人必定非富即贵!
大汉翻脸比翻书还快,凶神恶煞转眼就变成了一副笑脸,他弯着腰搓着手,讨好地走上前,冲那人道:“嘿嘿,这位公子,买人吗?”他引着人过来,拎着苏寻的后脖颈将她提起来,“你别看他身板小,身子骨结实着,打架啥的都在行,实在不行,带回去打杂也成啊。”
大汉滔滔不绝地推销着商品,那公子哥看起来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走到苏寻身边,扯了扯锁链,冷声道:“解开。”
“诶,诶,好嘞。”大汉忙不迭地上来将链子打开,到这一步,基本上就表示主人家会买走这个奴隶了,于是笑得更为殷切。
“这小子干啥都成,就是不爱说话,您要是喜欢热闹点的,回去多教育几棍子就行……”未等他说完,一锭银子就扔到了他手上,大汉嘴都合不拢,见那公子没什么反应,笑得满口大牙俱露,翻来覆去擦了好一阵才毕恭毕敬地送走了这位尊贵的客人。
苏寻一路上都低着头不发一言,这具身体不说话,她也只能沉默,就这样跟着公子哥走了老远,再一抬头,就已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前。
大门的匾额雕刻精美,用描金的正楷刻着两个大字——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