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隙如同天穹一道狰狞的伤口,银灰色的混沌乱流在其中疯狂翻涌、撕扯、咆哮。每一次无声的湮灭都爆发出碾碎神魂的震荡,将这片上古战场骸骨迷宫的死寂彻底粉碎。然而,就在这片狂暴的毁灭核心,一道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的青色光路,正顽强地延伸、贯通!
栖霞山的灵气!清冽、纯粹、带着云海松涛的空灵道韵,如同久旱后的甘霖,又似绝望深渊里透进的一束微光,磅礴而温柔地穿透万古战场的死亡帷幕,汹涌澎湃地冲刷而来。
生的气息!
沈青瓷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甚至能嗅到那灵气中熟悉的、属于听风小筑外灵泉的湿润水汽。希望,从未如此刻般滚烫、真实地灼烧着她的神经。
“出口……通了!”她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凿出,砸在怀中气若游丝的江浸月涣散的意识里。手臂穿过他腋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他瘫软如泥、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的身体死死箍住,试图拖抱起来。动作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他可怕的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和压抑的痛哼。
“别……死……”沈青瓷咬着牙,声音凶狠得颤抖,不知是命令他还是命令自己,“千机引……还没断!这条命……你欠我的!”
她拖着他,踉跄着,一步一个染在焦黑骨粉上的暗红血印,朝着那片象征生机的青色光芒挪去。江浸月沉重的身体压得她脊背弯折如弓,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撕扯着早已伤痕累累的内腑。但她紧扣在他胸前的手,死死攥着那方被血浸透、依旧散发着一丝微弱松节油清苦气息的棉帕,再未松开。
通道入口的空间电光不安地闪烁着,映照着两人浑身浴血、相互拖拽着走向生路的剪影,悲怆而决绝。
近了!
再近一点!
沈青瓷甚至能感受到那精纯灵气拂过脸上泪痕与血污带来的微凉慰藉,能“看”到通道另一端栖霞山青翠山峦的模糊轮廓!
就在她倾尽全力,即将踏入那片青色光晕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冰冷湮灭气息的空间波动,毫无征兆地从那道贯通生死的裂隙侧面,如同毒蛇般骤然爆发!
并非来自栖霞山的清灵,而是更加深邃、更加混乱、带着某种古老腐朽意味的震荡!这股力量蛮横地撕扯着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空间平衡,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本就狂暴的乱流!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源于声音,而是空间结构被强行扭曲、撕裂的恐怖震荡,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沈青瓷眼前骤然一黑,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毫无防备的后背!
“噗——!”
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抛飞,怀中的江浸月也随之脱手,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的碎骨堆里。流云剑发出一声哀鸣,清光彻底黯淡,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卷飞,“锵”地一声斜插在不远处的焦黑地面上,兀自震颤不休。
那道象征着生机的青色通道,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烈扭曲的空间风暴中明灭不定,边缘的稳定光晕被迅速蚕食、撕裂,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不——!”沈青瓷目眦欲裂,挣扎着撑起身体,不顾口中溢出的鲜血,绝望地伸出手,徒劳地抓向那即将消失的光点。
就在这生路断绝、空间风暴肆虐的混乱中心,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从那片被强行撕裂的、更加幽暗混乱的空间涟漪中一步踏出!
月白色的道袍在狂暴的乱流中猎猎作响,却纤尘不染。身形挺拔如孤峰绝仞,面容清癯,带着万年寒冰般的冷寂,眼神更是锐利得如同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隐秘。
是凌虚真人!
沈青瓷沾满血污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师尊!”嘶哑的呼唤冲口而出,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希冀。
然而,这份狂喜尚未在她眼底完全绽开,便如同撞上无形冰壁般,瞬间冻结、碎裂!
凌虚真人的目光,并未在她这个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徒弟身上停留半分。那冰冷如万载玄冰的视线,如同两道实质的利刃,越过她,死死钉在她身后不远处、蜷缩在碎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江浸月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关切,没有久别重逢的波动,只有一种审视器物般的漠然,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极其隐晦的焦躁?
更让沈青瓷心脏骤停的是——在凌虚真人一步踏出、身影凝实的那个瞬间,一道极其模糊、如同水底掠影般的扭曲黑影,极其诡异地在他身后的空间涟漪中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纯粹的虚无与死寂!
那绝不是师尊的气息!也绝不是任何她所知的栖霞山功法!
紧接着,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法忽略的苦涩药草气息,混杂着凌虚真人身上惯有的、如同高山雪巅般的清冽灵气,极其突兀地弥漫开来。
蚀魂草!
沈青瓷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师尊的袖中……怎会有这种东西?那绝不是疗伤丹药该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