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蜀却将手中的黑色药丸放进琅昀口中,捂着他的嘴使他咽下。
鹿蜀一直就没吃解药,可能是他们那碗饺子药量小,发作慢了些,她的疼痛是一阵阵的,此时又开始剧痛起来。
“鹿蜀!你怎么这么傻?”琅昀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他疯了一般爬到那个狱卒身边,“还有解药么?”
那狱卒疼得已经意识涣散,琅昀拧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吼道:“我问你,还有没有解药?”
狱卒咬着唇,直到咬出血来,他无力地摇头,“我只带了一瓶解药。”
琅昀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鹿蜀意识到琅昀已经陷入极端情绪,她拉住琅昀的胳膊,解释道:“他这一来只为杀了你们,让琅照一人活,不会带多的解药的。”
琅昀不停地摇头,“不行,不行……”
他说着便无助地看向对面的火,火势蔓延的很快,昏暗的牢房已经变得如同烈日当空,干涸,苍白。
鹿蜀却平静道:“我不傻的,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我活下来了,欺君之罪东窗事发,该当如何?不如我替阿照一死,顺便留你一条活路,两全其美。”
“什么两全其美,我只知道你真的、真的不该死,不能死。”
“好好听我接下来说的话,可以吗?那些是遗言了。”
琅昀看向鹿蜀,眼睛通红。
鹿蜀平和的眉眼突然紧皱起来,千针戳心的感觉再度上涌,她身子一晃,琅昀扶住了她。
鹿蜀知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她看着琅昀,低声说道:“公子,我虽一直叫你公子,但你一直将我当妹妹对待,还有老爷夫人,他们对我也像亲女儿一样,如果不是你们,我靠偷战场上尸体的财物苟活,估计早就死了。”
她说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完全倒下,琅昀抱着她,泣不成声道:“不,是我们拖累你了,你本不用死在这里,死在冤屈里,你……”
鹿蜀摇了摇头,“我就要死了,让我多说、多说一些话。”
琅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悉心听着鹿蜀微弱的声音。
“我好想和阿照一起在琅府荡秋千,我还没有在雪地里玩过秋千呢,你见到阿照,替我和她一起玩儿,记得再买三份乳糖圆子,那天你买给我和阿照的,一人一份不太够呢,我们俩分三份可能就够了。”
琅昀一直点头,温声道:“好,好,买一百份,一千份都可以。”
鹿蜀觉得好笑,却不敢用力笑了,只是扯了扯苍白的唇角,“不要为难店家,那么多乳糖圆子,我会腻的。”
琅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好,听你的。”
“你要替我保护好阿照,她没有武功,你和阿照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琅昀点头,泪水顺势掉在鹿蜀的额头。
“我想叫你一声‘阿兄’,可以吗?”
“好,你一直是我的妹妹,我从没把你当作丫鬟。”
“阿兄,我知道,我是蛮奴人,你们为防亲敌之嫌,对外我只能是丫鬟,但我从来不是丫鬟,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帮我从他们那里把我的璎珞圈拿回来,可以吗?”
“我一定拿回来,你放心。”
鹿蜀扯出一个笑容,“阿兄,我那一份半的乳糖圆子是不是要烧掉,我在天上才能吃的到啊,那样是不是就糊掉了,就不好吃了……”
她说完便力气竭尽,头彻底失去支撑,偏向一边。
琅昀将鹿蜀小心地放在牢草上,慢慢走到对面的大火里,里面的两人已经葬身火海,琅昀从走廊拿过裴澈吃剩下的半碗粥。
那只碗已经被火烘得烫手,琅昀将碗拿在手里,手上顿时被烫出水疱,那些水疱就长在那日为琅照熬药烫出的伤痕旁边。
琅昀走到狱卒身边,将粥尽数灌入狱卒的嘴里,逼他咽下,那人的嘴脸被烫得没了人样,他却只是呜咽了几声。
“没有解药,就享受一下毒死的滋味吧。”琅昀在那狱卒耳边低语道,像孤魂,也像野鬼。
那狱卒霎时间感受到无尽的恐惧,那是一种超越□□疼痛的,对不复存在的恐惧。
狱卒好似回光返照,将手里早早藏好的小刀扎向琅昀的脖颈。
有鲜血顺着琅昀的脖颈,流到那位狱卒满是水疱的脸颊。
不过这血却不是琅昀的,一位玄衣肩袖的蒙面男子突然出现,隔着木栅握住了那把直直刺向琅昀的尖刀,他手中的血正一滴滴落到琅昀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