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家长房内院,雪飘不止,风啸不止,院内的秋千也无人自动。
屋内却是安静祥和,烛火不曾轻晃,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笼在飘渺的焰上,挡住屋外的风絮。
砰的一声,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孩子气势汹汹地踹开房门,檐角的雪都被振落了几块,砸到地里,破碎成粉。
屋外果然有人把守,那人手疾眼快地稳住木门,避免其与墙相撞而发出更大的声响。
把守的仆从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她穿着浅青色绣竹袄子,葱黄绫棉裙,外搭着紫青闪银比肩褂,头上挽着青雀挂珠钗,项上还戴着赤金红珠璎珞圈。
如此贵气,定是那个草包琅照无疑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仆从还是收起了蔑色,蔼然道:“五小姐,请您留步,老爷夫人和大少爷都在休息,勿要惊扰了他们。”
“我爹娘、咳、他们今日还得进宫述职,那是万万不能迟的,现在应该不早了,为何无人去叫。”五小姐说道。
“您有所不知,京州的天和西北不同,天亮得早些,现下老爷夫人还能再睡半个时辰,我们会叫的,五小姐大可放心。”
“那我去找我娘睡,这冷风吹的吵死了,我一个人害怕。”
“这、五小姐不必害怕,风雪而已。”仆从再怎么样都忍不住有了些恼色,这五小姐在西北长大,缘何怕风?西北的风都受得住,京州这点小打小闹的风却受不住了。
房里的琅照微微一笑,她刚刚和鹿蜀交换了衣裳,现下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房外“五小姐”鹿蜀和仆从的对话,心想鹿蜀胆子越来越大了,戏还演的这么真。
好在刚刚鹿蜀提到“一个人害怕”的言论,门外仆从并未疑心房里只有五小姐一个人这件事。
“我要去玩秋千,不出声,你们去给我找把伞,再去把秋千上的雪清了。”鹿蜀继续按照琅照现编的话本演下去。
守在琅照房前的仆从思索片刻,一个去拿伞一个留在原地监视鹿蜀。
鹿蜀瞥了他一眼,“还不懂吗,扫雪!”
那人却丝毫不惧,不再退让,他声量沉了一分,“五小姐,请你,勿要为难我们。”
鹿蜀的心气顿时消了半截,她知道对方不会一直纵容,他真的会做些什么,而此时琅家长房的自己人一个影儿都没有,可能真是出事了。
鹿蜀面上不显慌乱,白了他一眼,站在原地与其僵持着,俨然一个娇生惯养大小姐的样子。
伞来了,仆从撑开伞,带着鹿蜀走进雪幕。
成功支开了琅照房边的看守。
大概走到了秋千的位置,鹿蜀毫无征兆地大喊起来:“父亲!母亲!”
琅照知道她已经喊出了声音的极限,可这点声音好像没发出就淹没在风雪里,更别说能唤醒琅谦他们了。
而且她刚喊两声就被捂住了嘴,被拖到一边,一人捂着她的嘴,一人按着她的手脚。
琅照在房里却心跳如雷,早在马车上听到的那句谣言“忠良变作豺狼笑”,裴澈嘱咐大家小心行事,在进宫述职这么大的事前,琅家长房的人却发生了大换血。
琅家长房的人个个身手不凡,在西北与琅家还是有过命的交情的,怎么突然都离了职守?
这明显是个万全准备的局,目的在于阻止琅谦裴澈进宫述职。可是为何要阻止琅家进宫述职呢?
大概是有意烘托琅家目中无人的形象,好应和那句谣言。
严丝合缝的局里,琅照成了变数,她现在更得小心,稍有不慎,就乌龟翻了面,动弹不得了。
琅照一狠心,将鹿蜀衣服上的银铃铛装饰蛮力扯了下来,偷偷摸摸地走进院里。
琅照此时身着鹿蜀的银线云绣白袄,走在雪里不引人注目,加之其身量小,伏着身子无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