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听竹坞,谢浅惊讶地发现她房中多了一个丫鬟。
“奴婢念微,来伺候姑娘。”
她摆手,“我不需要人伺候。”
那丫鬟行事稳重,听后面色未曾有丝毫波动,解释道:“今日午后,陆大人到大夫人处传殿下话,说是要给姑娘拨一人伺候,大夫人便指了奴婢前来。”
“奴婢是宝珠阁的婢子,宝珠阁没有主子,所以请姑娘放心。”
谢浅心下升起几分诧异,一个丫鬟,心思竟如此玲珑。
“既然宝珠阁没有主人,你在那做什么?”
念微仍是低眉敛目,“回姑娘,宝珠阁原是老太爷爱女住所,老太爷回扬州后一直让我们好生打扫着,不许旁人住进去,如今一草一木一物一景都还保留着老姑奶奶小时候的模样。”
谢浅听闻,心中五味杂陈,许久没有说话。
皓月渐升时,院子忽起一片喧嚷,谢浅打开房门,便与踏月而归的容恪撞个正着。
他立在院中,银辉落满身,眉间凝着一层冷硬,见她出来,冷意不着痕迹松了些许。
两人隔着半座庭院对望,她隐约察觉他此刻眼神与往日不大相同,一种莫名的气氛毫无征兆涌了上来。
夜风卷着寒意扑来,裹着浓重的血腥气,她不自觉皱了眉头。
“找我?”低沉的声音同样随风而至。
谢浅点点头。
“你等会。”说罢,大步朝正房走去。
不到一刻钟,谢浅听到几下虚叩门声。
她自桌前回过身来,只见他斜倚在门框上,换了身素色常服,乌发半干,发间水汽混着皂角香弥漫开来。
谢浅微怔,这明显不是见外客的模样,他是不是有些太随意了?
“怎么,不请我入座,要站在这说?”
她回过神来,“这整个听竹坞都是殿下的地盘,还用我请?”
容恪笑着踏入厅内,嘴上却说,“我怕不问便进又被人骂浪荡子。”
他坐在谢浅身侧,问:“何事?”
“为何给我寻个丫鬟来?”
“不过是看你不方便。放心,总归不是监视你。”
被猜到心中所想,谢浅内心有丝尴尬,她猜测那位陆大人应会把她今日出门之事告知他,为避免他起疑心,她主动道:“今日我去见了表兄,他与我失散,在城内寻了好几日。我转达了殿下的提点,让他莫去寻陈同知,先回金陵。表兄让我转达对殿下的谢意。”
容恪不置可否点点头,“去哪是你的自由。”
少顷,又道:“不过,如今多事之秋,还是小心为上。若是闷得很,同我说,我陪你出门。”
谢浅挑眉看他,“殿下该不会是怕我到处去告密吧?”
容恪整个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瞧你说的,若是真不放心你,便会让人一路跟着你了。”
他戏谑望她,“再说,你能知道什么秘密?”
谢浅笑道:“殿下休想试探我,万一我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殿下不得杀了我。”
闻言,容恪轻笑了声,望着她往他杯中添满茶水,轻啜一口,赞道:“你煮的普洱甚是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从前祖父爱喝茶,便学了一点。”
容恪修长的指节轻轻叩击桌面,问道:“谢老先生应也是读书人,为何不继续科考,反而一直在乡野耗尽余生?”
谢浅暗自懊恼提起祖父,面色如常道:“祖父往日长叹自己才学平庸,三十好几也只是秀才,只配在乡间给小儿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