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晓点点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找到他的。”
如何找到的?答案显而易见,安终晏耳边响起昨晚纪初云说过的话,“当初抓捕宿虎,父亲还派人在他家附近盯了许久”。况且周松清能冒险几次救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竹子围栏就不再继续?恐怕背后之因远不止于此。
安终晏:“八年前……你们是为何会到这样一个地方?”
巧晓脸瞬间变得铁青,“我的夫君,箐儿的父亲,他把我们卖到这里,想用得来的钱去弥补生意的亏损。”
“倒是和巧箐说的不一样。”
“我能怎么办呢?直接告诉她,她最崇拜的父亲头一回带她出远门,是因为将她看作孤注一掷,能助他翻身的货物?”巧晓沉默起身,“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会毫不犹豫告诉她所有事情。可那时我也才不过十几岁,我的梦碎了,不愿我的女儿也像我一样。”
有人呼喊着巧晓的名字,她应了一声离开了。她的后背高大壮实,那是多年苦力磨练下的痕迹,像房中立柱,沉默地承重,从不见弯折。
夜深人静。安终晏三人紧挨炉子凑合休息。天为被,地为床,实在是难以睡得安稳。时不时就有人醒来,实在是无事可做,便往炉子里丢些煤,接着闭眼强迫自己睡去。他们身子边放着巧晓给的干活穿的衣服,老旧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千岁本来打算当枕头勉强用一用,结果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月亮爬到天空中央的时候,安终晏又醒了。她来来回回在炉子和围栏之间跑了几趟,虽动静不大,但另外两人睡得实在不安稳,干脆也睁开眼,看她忙活。
最后一趟完毕,安终晏坐在地上,向两手哈气,“十二个人,楼里可能还有,等白天再数。这里有一个矿洞,摆放在地上的工具也都是用于挖矿的。还有我在一个箱子上找到了这个标志。”
她用碳渣在地上画了一朵花,正是曾在黑衣人身上找到的标志。
“你确定?”
安终晏斜了一眼纪初云,道:“要是不信就自己去看,不去就少说两句。”
“这帮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千岁小声骂道。
“纪初云有一点说得对。这件事可能真和千机阁有点关系。”安终晏朝他点点下巴,“我就不相信千机阁当年会没发现矿洞。如果发现了,他们为什么不上报朝廷,或者,”她话锋一转,紧盯着纪初云,“他们其实上报了。”
纪初云坦荡荡地与她对视,“你还是认为这些事和朝廷有关?”
“不,我的意思是有人隐瞒了这个消息。”
纪初云来了兴趣,问道:“你认为会是谁?”
安终晏一字一句,念出一个名字来:“张眠之。”
她有意观察纪初云的表情,果然,念出名字的瞬间,纪初云再次沉了脸。
“他带自家手下驻扎于此,同时作为少数能直接面见皇帝的人。看见矿的人会是他,选择隐瞒的人也依旧是他。”
纪初云嗤笑道:“你对他的期望过于高了。他其实是一个连手下都管不住的人。就算看见矿又如何?下属随意说几句,他恐怕就放弃上报了。”
安终晏唇边笑意温淡,“你对他怨气很重,讲讲原因?”
千岁探头而望,一双乌黑的眼睛在纪初云脸上转来转去,显然也被勾起了十足的好奇。
纪初云没有回答,只闭了眼,往炉边一缩,寻了个更暖和的角落,蜷着身子续者那未完的觉。
安终晏也不再搭理他,转而望向千岁,眼底笑意几乎快要漫出来,语气里带了几分促狭:“被当成护卫的滋味如何?”
千岁疯狂摆手,一脸委屈:“一点也不好受!疼死我了。”
他说着便抬起胳膊往眼前凑,小心翼翼地揉着被撞到的地方,眉头拧成个疙瘩,“感觉已经肿起来了。”
安终晏正欲开点玩笑,纪初云突然开口,止住两人对话,“早些睡吧,大概率明天会挖矿,多存些体力。”
“扫兴。”安终晏嘟囔一句,重新躺下。
千岁也悻悻地缩回角落,往炉内里添了几块碳,碳烧的通红,映得他脸上也红彤彤的。他瞅瞅一动不动的纪初云,又看看平稳呼吸的安终晏,终究没敢再出声,只是拢了拢身上衣服,重新蜷成个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