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终晏问道:“大冷天的,你这是?”
“等你们啊。”千岁惊讶地看着安终晏,似乎不理解她为何会有如此疑问,“我随爹在这山上住了十八年,你们是唯一有可能来的人,于情于理,我都该去迎接。”
少年有些傻气的话听得纪初风心头一阵悸动,他想起自己弟弟曾经也是如此热切面对一切,只是后来他……
“你真傻。”安终晏拍拍千岁的肩膀。
“算不得傻,小弟只是为人耿直,现如今就缺少这样的人。”
很难想象纪初风能说出这种话。
安终晏斜了他一眼,冲千岁笑道:“看样子,你多了个理解你的好大哥。”
“真的?”千岁眼睛一亮,瞅瞅纪初云,又看看安终晏,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嘿嘿,纪大哥。”
“……嗯。”纪初云低着头,良久才淡淡应了一声。
千岁见他回应,蹦蹦跳跳跑到过去搭话。安终晏慢吞吞走在后头,暗自期待能上山喝杯热水。
千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大多是山上趣事。纪初云偶尔应上一两句,目光时不时瞟向身后的安终晏,见她脚步稳健,才稍稍放下心来。
山路愈发陡峭,积雪也更厚了,每一步都要多费些力气。所幸,剩的路不多。
绕过一道山梁,一片被松树林环抱的院落便映入眼帘。院墙是用山石随意堆砌的,院内有一间歪斜木屋,屋顶积着厚厚的雪,烟囱里冒出的白烟在冷空气中悠悠而上,很快便与山间的云雾融在一起。
“爹,我回来了。”千岁高声大喊,“猜猜谁跟我一起来的。”
木门“咯吱”一声打开,身材挺拔,头发花白的老人缓步而出。安终晏曾通过史书和说书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他的形象——眉目似剑、不怒而威。但实际上老人面容温和,慈眉善目,在岁月冲刷后的沉静面容上,唯有眼睛依稀能辨出几分传闻中的锐利与淡然。
“纪初云?”凋叶秋问道。
纪初云拱手行礼,语气恭敬:“是,前辈好久不见。”
“我离开时,你才不过两三岁。”凋叶秋感慨道,“你和你哥哥那时候总在府里到处乱跑,动不动就惹出点祸来,你爹抱怨过不知多少次。唉,进屋吧,暖和暖和。”
屋里暖意融融,靠墙的位置砌着个火塘,里面的炭火正旺,烤得人浑身舒坦。千岁熟门熟路地找了两个干净的木凳让两人坐下,又跑去给火塘添了些柴。
凋叶秋端出一壶热水,倒在几个碗里分于二人,“这位姑娘看着面生,不知是哪路高人?”
安终晏点头行礼,“在下安终晏,久仰前辈许久,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纪初云在一旁道:“她就是信中那位姑娘。”
凋叶秋蹙眉不语,注视安终晏许久,才转身坐下,“别的还勉强能说些什么,但为何这位姑娘被他们盯上,我也不得而知。”
千岁好奇探头,“爹,你们说什么呢?什么盯上?”
凋叶秋摇摇头,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唯有柴火噼里啪啦的灼烧声连绵不绝。安终晏瞧出他的意思,便起身招呼千岁:“你陪我出去一趟。”
不等千岁回答,安终晏转头对凋叶秋略颔首,道:“前辈先歇着,我还从没见过这山上的夜景,让千岁带我四处转转。”
凋叶秋和蔼一笑,道:“夜深山险,姑娘别走太远。”
安终晏点头称是,千岁还想抵抗一下,被她强行拖了出去。
“晚上没什么好看的。”千岁靠在石墙上,目光依旧注视着小屋,“他们要说的东西感觉比看山景好玩。”
安终晏懒得解释,拽着千岁的袖子,漫无目的地在松树林里乱转。
木屋后几丈远,安终晏注意到一处斜坡,雪并未彻底覆盖那里,露出手腕大的黑洞。
安终晏来了兴趣,上前清理堆雪。
“我来吧。”千岁将她挤到一边,自己一个猛扑,直接把雪全部推进洞中。
他从地上爬起,站在一边抖落身上雪,“这里有个勉强能站一人的小洞,很浅,我小时候喜欢躲在里面睡觉。”
安终晏微微弯腰走了进去,正如千岁所说一般,山洞极浅,走两步便能摸到石壁。
千岁也弯腰进洞,他的身子将外面微弱的光挡的严严实实,“该拿个火把来,给你看看我刻的那些东西。”
安终晏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能推动这些石头。”
她略微用力,竟真将石壁推了下去,滚石轰隆,震耳欲聋。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踩在裙摆上,一个没站稳也同那些石头般落了下去。
慌乱中,安终晏感到有人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托于上方。
风呼啸而过,里面夹杂着一句颤抖却坚定的声音,“没事,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