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师爷闻言瞬间神色大变,但还是强装镇定,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大人这是何意?小人不明白,还请大人明示。”
“许师爷眼下不明白不打紧,进了诏狱再明白也不迟!”冯长陌端坐在圈椅上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了当地冷声道。
言罢,冯长陌便朝门外沉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两名身穿皂衣的大理寺捕快立时便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大步上前按住许师爷用麻绳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冤枉,大人救救卑职!”许师爷仍心存侥幸,向刘知府求救。
“这,这。。。。。。”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许师爷,又看看崔玉和冯长陌,刘知府一头雾水,但见崔玉和冯长陌一脸沉肃,绝非玩笑,便颤颤巍巍试探道:“敢问两位大人此事与师爷有何干系?”
冯长陌知这刘知府也是个糊涂的,瞟了他一眼,道:“贼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逍遥快活了两年,刘知府当真一无所知?”
此言一出,刘知节已是汗流浃背,他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战战兢兢道:“下官愚钝,还请两位大人明示,这许师爷如何便成了贼人?”
“那就要问问许师爷养在城西南锣鼓巷的那位外室了。”崔玉此时已安然端坐到了圈椅里,正一手端起桌上的白瓷盖碗,另一只细长的指节捏起杯盖轻轻拂去碗里漂浮的茶叶,听得刘知节不死心,于是便将整套盖碗“当啷”一声掷到桌上,沉声道。
听得这声响刘知节心尖一颤,外室?这许师爷出身寒微,又俸禄微薄,如何养得起外室?
他虽满怀疑窦,却也深知崔玉既如此说,必然已有确凿的证据,瞟了眼冯长陌,刘知节识趣地闭上了嘴。
许师爷此时已是面如死灰,若说方才还心存一丝侥幸,那么此刻许师爷即便再自欺欺人,心中也明白大势已去,自己已然栽了,唯独寄希望于背后的那人,就算为了自己手中握着的那些东西,那人也不会轻易舍弃他,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就还有一线希望。
即被识破,许师爷反而镇静下来,左右崔玉和大理寺只要找不到那些东西就无法定自己的罪,而那些东西已被自己转移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更何况还有宁氏。
首辅和大理寺又如何,还不是奈何不得宁氏,莫忘了宁氏的靠山是那位宁太后,只要宁氏高居庙堂,即使证据确凿,崔玉再厉害也撼动不了皇权。
凭借自己手里的那些东西,两年前那场官场风暴自己能安然渡过,这次宁氏定然也能保下自己,大不了自己不做这个师爷,日后带着钱财归乡做个富家翁。
许师爷面上已不再伪装,只冷冷地瞪着崔玉,道:“大学士可否告知,许某到底是哪里漏了破绽?”
崔玉冷眼睨着许秉昌,见其反而平静下来,不复刚才的慌乱,便知此人心中已有成算,道:“太多了,只一条身为金陵府的师爷,许师爷似乎太闲了些,崔某每日拜访刘知府,你这位师爷必在,崔某可不觉得师爷仅仅只是阿谀奉承之辈那么简单;今日崔某的行程安排除却崔某身边之人,便只有你和刘知府知晓,且崔某今夜明明是戌时二刻遇刺,缘何许师爷戌时一刻便因崔某遇刺之事现身府衙,莫不是专程来等崔某遇刺身亡的消息的吧?可惜令师爷失望了!”
崔玉此言乍听之下确实挺唬人,可若仔细想来却又有些经不起推敲。
刘师爷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即刻反驳道:“牵强附会,大学士也不过如此,许某不服!”
崔玉神色淡淡:“牵强不牵强,大理寺一审便知,许师爷急什么?”
许师爷仍垂死挣扎,梗着脖子道:“大学士自己也说了,你今夜的行程除却卑职还有刘知府知晓,又焉知不是刘知府将你的行程泄露出去的?”
崔玉冷笑,“自从来到此地,崔某便派人时时刻刻保护着刘知府,你说崔某是如何知晓的?当然刘师爷也一样!”
刘知节:“……”
本欲让许秉昌多做几天美梦,眼下看来属实没这个必要。
刚刚升腾起来的希望瞬间幻灭,许师爷颓然瘫倒在地。
冯长生挥了挥手,两名捕快便把许师爷拖了下去。
“这两年下官奉命查找那批被贪腐的官银,每次刚查到点眉目,必然又会拐入死胡同,往复循环,毫无进展,合着这是出了内鬼!”刘知节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总算看明白了些,冯长陌暗叹榆木疙瘩总算是开了点窍。
*
月朗星稀,夜色正浓。
崔玉和冯长陌回到房中时,裴宴已等候多时。
裴宴上下打量着崔玉那身破烂的衣衫道:“崔晦之,你要不要先去把这身破烂换了?”
崔玉并未理会他,径直走到书案后坐下。
“无妨,裴执信你那边怎样?”崔玉单刀直入,问道。
“一切顺利,还别说就许秉昌那个外室还挺配合,老老实实地抱着孩子跟着我们的人便走,毫无废话。”裴宴甚为疑惑。
“宅子可派人仔细搜查过了?”经历了一场厮杀,崔玉此时已有些疲惫,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