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爷办事果然一如前世般妥帖,也一如既往地嫌弃自己这个东家。
将信折起,谢蓉问道:“钱安在哪?”
“刘妈妈说,钱安放下桃子和信便着急赶回淮安府去给钱三爷帮忙去了。”春山鼓着腮帮子嚼着桃子,含含糊糊地道。
谢蓉,“。。。。。。”
主仆两人这是躲着自己,生怕自己这个做东家的再伸手要钱,当真是谁身边的人随谁,钱安摆明了随他的主子钱三爷——抠门!
行吧,左右两千两也足够她花用些时日了。
沐浴完毕,谢蓉便爬上了床榻。
躺在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上,虽倍感疲乏,谢蓉却毫无睡意,大睁着双眼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幽微的月光,一时竟难以入眠。
今夜发生之事委实令她始料不及,尤其宁豪宗竟然这么早便找上她,可今世除却知府宴请那次她在暗中窥见过此人,此外两人并无任何瓜葛。
今夜他缘何袭扰自己,难道仅仅只是见自己生得美貌,临时起意?
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有那个崔玉又是怎么回事?今日一番意外接触,这位当朝首辅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望而生畏,反而还有几分亲和近人。
呸,谢蓉,想什么呢?
是了,定是崔玉生得太过于好看,那厮又惯于蛊惑人心,是以此人几句闻言软语就让自己卸下了心房!
简直昏了头了!谢蓉忍不住唾弃自己。
罢了,日后在崔玉面前定要多加警惕,万不可再如今日这般一时失智,得意忘形。
至于宁豪宗。。。。。。
反正姓宁的早晚都会被崔玉弄死,眼下自己只需多加防范,等父母从西安府安然回到京城,届时再从长计议便是。
*
崔玉回到金陵府衙时已是子时,府衙之内灯火通明,他今夜遇刺之时,冯长陌派人手持大理寺令牌前去调兵便已惊动了整个金陵府衙,此刻知府刘知节和师爷许秉昌皆在。
刘知节负手在厅堂之中来回踱步。
今夜在他的地盘上刺客明目张胆地刺杀当朝首辅,怎么说、怎么听都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幸好有惊无险,否则他这个金陵知府也当到头了!
冯长陌端坐在圈椅中,瞅着焦虑难安的刘知节,让他来来回回晃得眼晕,暗忖多大点事,堂堂金陵知府便焦虑成这样,当真是没见过大场面。
见到崔玉,刘知节顿时激动不已,大步上前将人四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几眼崔玉衣衫上的血迹,问道:“大学士可曾受伤?”
“不曾,刘知府勿忧。”崔玉倒是一派淡然。
眼下崔玉联合大理寺少卿冯长陌,一夜之间抓了那么多刺客,想来这幕后主使之人必定非同寻常,这些时日和崔玉接触下来刘知节虽觉崔玉此人高深莫测,却也莫名地对崔玉生出几分好感。
此番崔玉又是为了赈灾银被劫一事而来,此时遇刺必然是其查证之事妨碍到了朝中一些人的利益方才招致今夜之祸。
思忖至此,刘知节道:“那便好,只是贼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便公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可谓胆大包天,两位大人在此下官也不好越俎代庖,若有需要金陵府必定全力配合。”
崔玉肃然道:“被抓获的刺客既已被投入金陵府大牢,还需刘知府派人严加看管,至于其他刘知府只需做好本份便好。”
此言一出一改以往的随和之态,竟隐隐有上位者的威严。
刘知府当即便躬身行礼,道:“下官谨记,金陵府必全力以赴配合大理寺捉拿那幕后之人,争取早日将贼人绳之以法。”
崔玉听刘知节一板一眼地说完,,只好点头,暗叹此人果真迂腐,又瞧了一眼站立一旁的许师爷,道:“刘知府行事雷厉风行,为崔某遇刺之事连夜将师爷叫到府衙可是商讨如何营救崔某,如此也算有心了。”
刘知府有些尴尬,道:“不敢欺瞒大学士,下官并未派人通知师爷,是师爷得知大人遇刺匆忙赶来的。”
刘师爷连忙躬身作了个揖道:“小人惶恐,能为大人分忧实为小人之幸。”
崔玉的面色缓和了下来,恢复了一贯地随和,道:“师爷几时到的?”
“大概戌时一刻。”许师爷扯了扯嘴角刚要回答,刘知府想也未想,随口便答道。
“戌时一刻?”崔玉垂眸,细长的手指仔细地捻过左手腕上的一颗颗饱满的佛珠,语气依然平淡。
许师爷听得此言,猛地一怔,面上已然带上了几分惊慌之色。
崔玉将佛珠收入袖中,冷声道:“许师爷,本官安然无恙,你岂非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