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紧了怀里的布包,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跟上了塞拉菲娜的步伐。
京无声地跟上,隔绝了身后那充满绝望和污浊的“家”。
他们并没有回到塞拉菲娜那个伪装的小屋。
昨天,当塞拉菲娜说出“离开蜘蛛尾巷”的提议时,西弗勒斯立刻用力地点了头。
离开!
彻底离开这片埋葬了他童年所有色彩,只留下铅灰和淤青的泥沼!
巷口,一辆不起眼但车厢宽大,由两匹健硕的黑色夜骐拉着的马车安静地停在那里,车厢上没有任何显眼的徽记。
车夫穿着和京相似的深色便服,沉默地坐在驭手位置。
塞拉菲娜率先登上马车,向还站在巷口的西弗勒斯伸出手。
她的手指纤细,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显得异常白皙。
西弗勒斯看着她伸出的手,又回头望了一眼那条吞噬了他七年光阴的污秽狭窄的小巷,那栋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成一片肮脏的剪影。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自由气息的空气,伸出手,带着信任,握住了塞拉菲娜的手。
她的手比他想象中要暖一些。
京最后一个上车,轻轻关上了厚实的车门,将蜘蛛尾巷的铅灰色和所有不堪的过往,彻底隔绝在外。
马车平稳地启动,车轮碾过潮湿的石板路,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声响,朝着巷子外更开阔的世界驶去。
车厢内,光线昏暗。
西弗勒斯和塞拉菲娜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西弗勒斯紧紧抱着母亲给的布包和那个装着半块黄油饼干的小油纸包
,身体依旧有些僵硬。
塞拉菲娜则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远离的破败景象,紫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过了许久,西弗勒斯感觉到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着布包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他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
塞拉菲娜没有看他,目光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很轻,带着柔软和一丝释然:
“都结束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低下头,看着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小手,又看看窗外渐渐开阔、虽然依旧昏暗但已不再压抑的天空。
巨大的、混杂着悲伤、释然和对未来的茫然与微弱期盼的情绪,汹涌地冲上他的喉咙,让他眼眶发热。
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然后,极其缓慢地,反手握住了塞拉菲娜的手。
两只冰冷的小手,在黑暗的车厢里,第一次真正地紧紧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