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向办公室深处那个施加了最强防护的黑曜石储物柜,动作带着一种放弃思考后的纯粹。
打开柜门,将盒子放入最中心的位置。
柜门关闭,层层魔咒锁闭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存放完毕。
他回到书桌前,幽冷的灯光下,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如石刻。他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准备继续处理剩余的论文。
笔尖却悬在羊皮纸上空。
一种异样的寂静感,漫过他的感知。
是的,他知道她回家了。
卡斯蒂尔家主回归家族庄园共度圣诞,这是理所当然,他甚至在放假前就知晓了行程。
但知道是一回事,感知是另一回事。
往常的这个时间……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这个时间,这片属于他的冰封的地窖领域,并不是只有纯粹的寂静。
会有轻盈却不容忽视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响起。
会有书页翻动的细微沙沙声,打破药水的低鸣。
会有偶尔响起的温和平静的询问或讨论声。
会有难以言喻的存在感,像是壁炉边一个无声的阅读者,填充着这方阴冷空间的一角,成为这死寂背景中一个恒定安静却无法忽略的“常量”。
但今晚没有。
今晚的地窖,只有属于他一个人的冰封般的寂静。
只有魔药灯管持续的低微嗡鸣。
只有羊皮纸和墨水、药草混合的、单调的气味。
那份因她的存在而形成的微妙的“背景音”消失了,留下的寂静显得格外空旷和……赤裸。
斯内普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愿意承认的异样。
不是思念,绝非。
更像是一种对既定环境变量缺失的本能警觉,一种对“常量”缺席后、环境变得过于“干净”的敏锐不适。
这份不适,在刚刚那份无价的带着强烈个人印记的礼物所带来的震撼余波中,被无形地放大了。
她回去了。
卡斯蒂尔庄园。
这个认知仿佛冰冷的标签,清晰地贴在他的意识里,试图解释这份空旷。
但这理性的认知,并未能完全驱散那份因寂静过于纯粹而带来的微妙不协调感。
他猛地将笔尖戳向羊皮纸,发出一声刺耳的“沙啦”声,力道之大,几乎划破了纸张。
红墨水在“肿胀药水的正确搅拌方向”这句话旁边晕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麻烦。”
一声低沉带着惯常浓重厌烦语调的咕哝从他紧抿的薄唇间挤出,不知是在评价那篇错误百出的论文、那团碍眼的墨渍,还是这因某人确切知晓的缺席而显得格外漫长、空旷且令人烦躁的圣诞地窖寒夜。
他用力在墨迹旁划下一个凌厉的“T”,仿佛要将那份因寂静而生的难以名状的不适也一同狠狠划掉。
但那枚紫金莲花中心昂首的龙形印记,以及此刻地窖里过分清晰缺少了某个恒定“背景音”的寂静,却固执地留在了这圣诞之夜的冰冷空气里,与那储物柜深处的无价馈赠一同,构成了这个夜晚独特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