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遥背着卫星朗,在崎岖难行的河岸跋涉,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看到一个山洞。
山洞不算宽敞,可容纳他们二人绰绰有余。
贺遥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卫星朗放下。
直到此时,他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双手钻心的疼痛。原本被河水浸泡得发白肿胀的皮肉,在方才托举卫星朗的过程中,不堪重负,再度变得血肉模糊。
远离了河水,卫星朗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逐渐缓过了劲儿。
她抬眸,触及贺遥满手伤痕,心尖猛地一颤,疼惜之情瞬间将双眸盈满。
从前,这双手透着矜贵,如今却布满累累伤痕。
贺遥见卫星朗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第一反应是把手藏起来,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血。
卫星朗双唇轻抿,未发一言,捧起贺遥的双手动作干脆利落地从贺遥的衣衫上撕下长条布料。
贺遥原本全神贯注于手上疼痛的注意力,瞬间被卫星朗吸引了过去。
这人怎么不撕自己的衣服?
卫星朗目光专注,温柔却又坚定,手中动作娴熟流畅,一点点为贺遥清理伤口、包扎起来。
“忍一忍,马上就好。”
贺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从前跟着外祖见过不少病人伤情,可当亲眼瞧见自己这双手,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模样,依旧满心不忍,下意识别过头去。
他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我的手伤成这般,流了这么多血,你不怕吗?”
卫星朗听闻此言,觉得有些好笑。
她头未抬半分,手上动作有条不紊,语气轻淡:“女人一辈子不知要见多少回血,怕它做甚?更何况,我杀过的人所留之血,足以把前面条河染红。”
她打好最后一个结,抬起头,目光与贺遥交汇,眼神里透着历经风雨后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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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北地的帅帐烛火摇曳。
卫大帅剿敌被困穷羊岭的军报传来时,帐内鸦雀无声。
卫星朗垂眸盯着沙盘上的朱砂标记,指尖在沙盘上叩出急促的鼓点。
这是乌獠军队对穷羊岭围而不攻的第七日。
“将军,如今该如何决断?”老将崔永年的甲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忽有北风卷着枯叶拍打着帐帘,发出沙沙的声响。
帐中诸位主副将士皆将目光投向这位碧玉年华的卫小将军。
卫展嵘的两支队精锐被困,其他四支东海精锐还未曾赶到。
卫星朗的玄铁护腕在沙盘上划出半道弧线,指向穷羊岭东北侧的断崖:“乌獠设下埋伏,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她抬眸,眼尾扬起锐利的弧度,“我们只有出奇制胜。”
帐外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猩红披风猎猎作响,为首的女将翻身下马,腰间长刀泛着冷光。
“鸾卫统领骊风,听候卫将军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