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两人从贺府回来,贺遥每次下了学回到家,都见不到卫星朗的人影。
明明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用膳,这会儿不见卫星朗,贺遥竟觉得有些不习惯,餐桌之上也显得格外空荡。
贺遥坐在桌前举着筷子迟迟未动,一桌子都是卫星朗爱吃的菜,他向清晖园的小厮问道:“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他便清晰地捕捉到了卫星朗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卫星朗素爱穿方头青缎靴,靴面上以精湛的金线绣工勾勒出祥云与雌狮的图案,左右靴筒上各巧妙地镶嵌了两颗红宝石。
对于旁人而言,卫星朗的脚步声或许与众人无异。但贺遥听觉灵敏,能够捕捉到细微的差异。
卫星朗独特的走路方式与靴底特有的材质相结合,产生出一种格外独特的声响。只需走两步的时间,贺遥便能准确无误地辨识出这特别的脚步声。
贺遥抬头望去,见卫星朗步入院门。
未及贺遥开口,卫星朗便神色匆匆地说道:“夫人,给我支两千两银子。”
贺遥问候的话语顿时哽在喉间,他睁大眼睛,出声确认:“多少?”
卫星朗再次肯定道:“两千两。”
贺遥努力保持着面上的笑容,温和地问她做何用处,心里却在狠狠为卫星朗的败家行径而震惊。
全府三百人的日常开销,每月也不过百两,卫星朗一张口,能花全府一整年的开销。
卫星朗眨眨眼,笑着回道:“我自有用处。”
贺遥闻言,心头微沉,他并非不知近日学宫内流传的种种风言风语。卫星朗已连续四日与莫囿在醉花楼宴饮至深夜。
莫囿是个什么名声,他也早就有所耳闻,喜爱寻欢作乐。
贺遥转而低声对身旁的书谨吩咐道:“去取府库的钥匙和我的私印来。”
书谨闻言,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卫星朗的神情,接着迅速瞥了自家公子一眼,见无异常,便应声答道:“是。”
卫星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贺遥静静地坐在桌旁,目光落在桌上那精心布置的汤羹与糕点之上,心中却无丝毫食欲。
这一个月里,他暗自以为,只要成亲之事不被揭穿,他与卫星朗之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便已是足以。卫星朗虽未对他动情,但至少保持着一份尊重与敬意。然而,此刻的他,内心却开始动摇了这份确信。
开国百年,大宣一向倡导开放平等之风,设立官学,修订律法,使得女子有机会踏入仕途。几十年前,大宣还曾出过一位女皇。
这一变革,不仅打破了官场、商场的性别界限,也让婚姻生活的模式不再拘泥于传统的女主内、男主外。
上至皇室贵族,下至普通百姓之家,对于孩子的培养,都是读书、管家能力两手抓,而贺遥却是个例外。
在贺府的日子里,他并不受父亲重视,既未获得正规的教育以研读诗书,也未被传授管理家务的知识。
初入公主府之时,他心中满是不安与忐忑。
三年的锻炼和公主的亲手调教,贺遥对打理府中事务逐渐得心应手。
卫星朗回京之后,他无比真切地体会到,古时候那些已婚女子为何如此珍视丈夫的宠爱。
她们关注的,是宠爱所带来的处境。
“书谨,你说……”贺遥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最终,他只好用筷子狠狠地戳着卫星朗最近爱吃的鱼肚煨火腿。
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