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隐蔽花园笼罩在沉沉的夜色里,精心修剪的灌木在远处宴会厅透出的微光中投下暗影。
他果然等在这里,背对着入口,焦躁地踱步,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字条,指节发白。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身,脸上交织着惊惶与强装的镇定,在看到“九条司”那张平凡拘谨的脸时,又瞬间堆起惯常的、带着施舍意味的假笑。
“九条君?山崎顾问的助手?”他声音刻意压低,带着试探和颤抖,“这张纸条……什么意思?”
“九条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走近,步伐无声,镜片在阴影下反射着冷光。
她停在藤原润面前几步之遥,这个距离足够安全,也足够压迫。
“字面意思,藤原董事。”变声器传出的男声平静得吓人,“您挪用研发资金、篡改实验数据、将未经安全测试的药物通过非法渠道流入黑市……这些证据,足够您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藤原润脸上的假笑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被揭穿老底的狰狞和狠戾:“你……你是什么人?!想威胁我?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扳倒我?”
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像淬毒的刀子,“我背后的人你惹不起!只要我打个招呼,你和你的主子,明天就会像垃圾一样被处理掉!”
他向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九条司”脸上,一股混合着恐惧、贪婪和极度恶毒的心声浪潮般冲击着望月汐的意识:
「……该死的杂碎!竟敢查我!……必须弄死他……不,要让他生不如死!把他丢进实验室当新药的活体样本……对,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还有他的家人……那个山崎顾问……统统都要付出代价!……组织?哼,只要给够钱,朗姆大人会保我的……大不了再送几个替罪羊出去……那些穷鬼的命值几个钱?……」
肮脏、狠毒、视人命如草芥的念头如同实质的污秽,猛烈冲刷着望月汐的神经。一阵反胃,舌尖残留的甜品甜腻化作了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她原本计划进行更久的周旋和威慑,以套取更多关于其背后组织的信息,但此刻,藤原润内心赤裸裸的恶毒和那些针对无辜者的残忍构想,让她改变主意了。
“看来,谈判破裂了。”望月汐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冷得像冰。
藤原润还在叫嚣:“破裂?你根本没资格谈……呃!”
他的话戛然而止。
冰冷的枪口,不知何时已抵在他的眉心。动作快得超越了他视觉的捕捉,前一秒还空着的手,下一秒已握住了死亡的宣告。
藤原润脸上的狠戾被惊恐取代,瞳孔放大,倒映着“九条司”镜片后那双毫无波澜、只剩下审判般冰冷的棕眸。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连求饶的念头都还未升起。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被消音器和宴会厅的喧嚣完美吸收。
血花在夜色中骤然溅开,混杂着灰白色的脑浆。藤原润肥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石板地上。几点温热的液体,不可避免地飞溅到了近在咫尺的“九条司”身上。
子弹贯穿头颅的刹那,一股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冲击波,撞进了望月汐的意识。
那并非仅仅是藤原润生前最后恶毒的念头,更是生命在瞬间被强行剥离时,灵魂发出的、最原始本能的、纯粹到极致的痛苦与绝望。
那是颅骨碎裂的剧痛,是意识骤然陷入无边黑暗的冰冷,是一切感知、欲望、存在感被粗暴碾碎的终极恐惧。
这股洪流猛烈冲刷着她的神经,比她听过的任何鲜活的心声都要直接、猛烈、令人窒息。
它无关善恶,只是生命消逝本身带来的、亘古宏大而冰冷的回响。
果然……无论来多少次都无法习惯。
望月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但胸腔里那颗心脏,却因为这瞬间灌入的、属于他人的死亡体验而沉重地搏动了一下。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铁锈的腥甜。她抬手,漠然地抹过脸颊上沾染的血点,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拂去一粒灰尘。
然而,当她的目光下移,落在胸前那枚紫水晶上时,却怔愣了。
那颗深紫色的水晶,此刻被一滴粘稠、暗红的血珠玷污了纯净的表面,在幽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压过了藤原恶念带来的恶心感,也暂时盖过了那死亡带来的沉重。
“啧。”
一个极轻的、带着明显不悦和嫌恶的音节,从她紧抿的唇间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