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汐抬起头,红眸在走廊顶灯下显得平静:“职责所在。松田警官的现场洞察力和行动力,才是推动的关键。”
她顿了顿,补充道,“野口先生情绪还不稳定,但明天我会再去医院,尝试引导他回忆更多关于凶手的细节,尤其是声音特质和可能的口癖。”
“嗯。”松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左肩膀。那里被风衣妥帖地遮掩着,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地道暗格里那极致的贴近、混乱的触碰、压抑的闷哼、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如同烙印般留在他感官记忆中。疑问如同藤蔓缠绕心头——她的伤,到底从何而来?与昨晚她的“私人咨询”有关吗?
“山崎精工这条线,我会亲自跟到底。”松田的声音带着坚定的决心,“之后的前线任务就由我们搜查一课跟进,后方的一些工作,就交给你了。”
“望月医生。”松田阵平重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郑重。
一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望月汐蜷了蜷指节:“松田警官?还有事吗?”
松田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抬手,干脆利落地摘下了那副标志性的墨镜。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那双总是显得过于锐利、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暴露在灯光下。
里面没有了平日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合着羞耻和歉意的复杂情绪,格外真诚。
他就那样站在她办公桌前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形带来无形的压力,但此刻,这压力并非源于职务或气势,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需要承担责任的沉重感。
“刚才在暗格里,”松田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经过深思熟虑,“我情急之下动作太过粗暴,直接拽你进去,没有顾及到你可能……受伤。”
他还是不习惯这么正经的道歉,目光从她的眼睛上偏移,但话语坦率得近乎直白,“导致你伤口裂开,让你承受了不必要的痛苦。这是我的疏忽和过错,非常抱歉,望月医生。”他微微欠身,一个简洁却充满分量的致歉姿态。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似乎接下来的话更难启齿,但他依旧选择面对:“还有……之后在暗格中,空间过于狭窄,情况紧急,为了……为了稳住和寻找机关,发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和混乱。”
他的耳根微微泛红,声音不受控制的发颤,“那些……可能让你感到不适或冒犯。我并非有意,但事实已发生,我对此深感抱歉。对不起。”
望月汐静静地听着,红眸中映着他坦诚而带着歉疚的脸。他果然察觉到了伤口,也果然为暗格中的混乱感到歉意。这份道歉,出乎她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松田阵平,从来就不是一个会逃避责任的人。
她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双卸下防备后显得格外深邃真挚的眼睛,心中那点因尴尬而起的些许恼意,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受。这个男人,敏锐得可怕,却也正直得令人动容。
他的道歉,没有丝毫推诿,没有借口“情况紧急”,没有试图淡化。这份直面过失、勇于承担责任的担当,与他平日里冷硬锐利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却更凸显了他骨子里的那份正直与磊落。
“松田警官不必道歉。”望月汐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少了几分职业性的疏离,多了一丝真实的温度,“情况紧急,你的反应是最优选择。保护人质和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至于伤口,”
她轻轻按了一下左臂的位置,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是旧伤,本就容易裂开,与你无关。暗格中的情况……我们都只是为了脱困。”
她红眸清澈地回视着他,唇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我还觉得以你桀骜的性格会对这件事羞于启齿,看来研二说的没错,你的确很有担当和责任感。”
她轻飘飘原谅了他,将这份略显沉重的道歉氛围,轻柔地引向了一份故人认可的温情。
松田阵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不仅没有责备,反而将他的歉意轻描淡写地拂去,甚至用研二的话给了他台阶下。
“无论如何,”松田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让你受伤和……经历那些,是我的责任。这份歉意,我记下了。”他重新戴上墨镜。
望月汐微微颔首,“时间不早了,松田警官请保重。”
松田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脑海。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挺拔依旧。
望月汐缓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松田阵平的身影从出现到渐渐融入东京的夜色,指尖抚上口袋里的紫水晶。
“你赌赢了研二,他真的来和我道歉了。”
突然出现的幽灵萩虚空揉了揉汐脑袋,脸上挂着爽朗的笑。
“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我对小阵平的理解可是200%,小汐的读心棋差一招喽。”
“啊嘞——小汐,明明赌错了,还笑得这么开心吗?”
啊,大概是因为——
在这个真诚已经成为把柄的时代,接过一颗坦荡的心,好过推开所有虚掩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