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双手发麻打颤,只得用脚将酒坛踢翻,刺鼻地酒香混着木柴阴湿地腐气,直叫人胃中反酸。
待酒水满溢,张陵捶打胀痛的手臂,对芸娘点了点头。
芸娘举着火把,点燃木柴,初时只冒了些许薄烟,但触及烈酒,火花登时冒出不断蔓延。
三人不再望风,只快速奔赴在每间屋子中纵火。
到装着残弓的房间时,芸娘停下了动作,她将火把一下怼在张陵面前,自顾走了进去挑捡弓箭。
陈五不解,却不好开口,他观察张陵,见他眉头拧着却并不阻止,便也只得等候。
芸娘挑了个还能抻开的弓,和一支没头的残箭,背在身后。
见她忙完,张陵暂忍急躁,他利落踢翻酒坛,快速点火。
弓箭不似木柴燃得慢,火舌刚起便迅速向上攀抓。
三人立即撤出,那房间烧得太快,逼的他们不得不加快行动。
“姑娘们,跟紧我。”陈五率先跑到前面,带着各个房间的女子逃离。
她们或互相搀扶,或神色迷离,也都如羊群追随头羊一般,紧跟陈五,向后方的营帐逃去。
张陵回首看了眼武器房,黑烟已经从门缝溢出,他拿出怀中的火折子,朝着刚撤空的房间扔了出去。
剩下的房间,张陵来不及都放上火,只匆匆甩出了火把,而后拉着芸娘跟紧队伍的尾端。
营帐整洁宽敞,单一间便装得下他们所有人。
“这里,提前放上了山匪的衣服,大家快换上。”陈五拉开帷幔,上面堆叠着许多粗布麻衣,还泛着淡淡的酸汗味儿。
“我们去门外等候,大家尽快。”张陵拉着小七,向外迈步,转头却见芸娘靠着床头,盯着姑娘们的衫裙,神情恍惚,害的姑娘们不敢靠近。他急切,“怀远,怀远兄,这不是该发呆是时候。”
芸娘回头,面上闪过一抹错愕,耳朵尖迅速泛上红晕,僵着四肢,略过张陵快步逃开了。
陈五撇嘴,及时给她拉开帐帘。
张陵倒是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暗藏探究,却也无暇深思。
那一排茅屋升起浓厚的黑烟,在万里晴空之下,似是阴云翻卷。
匪兵们正对着起火处,一时间整齐的队列皆歇了劲儿,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抬头望着滚滚浓烟,神色慌张。
望楼之上,腰宽背厚的严璋怒目圆睁,猛跺一脚,对着林副将大骂,“这就是你耗费我三千两白银,训练出来的精兵?本刺史亲自检阅,还这么松散?”
林副将满头大汗,躬身道,“禀刺史,这……”他看向站立在旁,一身银甲,气质冷冽地吕显将军,使眼色求助。
“义父,许是这些人第一次见您,心中惶恐。”吕显对严璋行礼道。
严璋怒气更胜,若真这般,待日后上了战场,岂不又做了逃兵。
他横眉冷笑,一脚踢翻木椅,还未发作,下面就喊了起来。
“走水了,柴房走水了!”
“林副将,走水了!”
几人听清后,烟尘之气也随风而至。
他们转身回望,只见那一排茅屋已薰成炭色,火光四溢将房梁吞没,已有倒塌之险。
林副将顾不上刺史的恼愤,扒在围栏上,连声高喊,“救火!救火!里面还有献给主子的女子呢!快救火!”
匪兵们得令,立刻扔下武器头盔减轻负重,纷纷朝着茅屋奔行。
纪南星振臂举刀,厉声大喝,“兄弟们!杀贼!”
一时间五千人的阵列里,竟有近一半响应者,随纪南星一起挥刀而下。
两年前的内斗再次重演,反叛者们高喊着‘灭贼’,毫无顾忌劈向手无寸铁的匪兵们,这些渣滓在泯灭人性开始作恶之时就该死了。
纪南星打眼看见有两人欲逃,他充满杀气的双眼涌上赤色,如豺狼般追奔而上。
“千总,千总,小的从未害杀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