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中,玄色蟒纹锦服的高大身影侧身站定,张弓搭箭。他胸前金线所绣的五爪盘龙栩栩如生,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侍人耳听得铁弓震颤声又起,发出“铮铮”嗡鸣,如同阎王索命,顿时吓得跟小鸡似的,抖若筛糠。
“嗖——”
雁翎箭离弦,从他们头顶上方迅疾掠过,“噗”的一声射中远处草靶红心。
还好,这一箭,没有见血。
侍人皆松了一口气,起码暂时保住了脑袋。
但他们中仍有人腿一软,摔倒在地,又连忙颤栗着爬起来,伏跪哀声告饶:“王爷饶命!饶命啊王爷!”
武场中的人,未分给他半分眼神。
着虎纹暗红劲装的护卫指挥使詹蛟健步走来,低声对身旁护卫道:“拖下去。”
自有暗青色锦衣护卫把跪倒那人拖走。
詹蛟走上前,附到场中青年的耳侧,将门外发生的事报给他。指挥使目不斜视,对眼前的景象早已司空见惯,一心专注汇报之事。
“她真这么说?”
持弓者维持手指勾弦的姿势,从腰间箭囊抽出一支雁翎箭,轻搭弦上,拉至脸侧,略略瞄准之后,稍一松手,第二支箭就射了出去,与刚才那支轨迹分毫不差,劈开上一支箭的尾羽,正钉靶心。
“是,她说宁死也要见王爷。”詹蛟面无表情回道。
“你觉得,她是真心来投奔本王,还是别有居心?”青年嗓音清沉,音调中带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和威压。
“属下不知。”
侍婢将托盘高举过头顶,青年视线划过盘中锦囊和锈迹斑斑的箭簇,神色不明,只道:“放进来晾着,查清她的目的。”
“是,王爷。”詹蛟躬身行礼后,端谨地退出了演武场。
持弓青年正是门外女子叫嚣着要见的平西王裴怀安。而她不知道的是,裴怀安的内里早已换了魂,他根本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取代了她未婚夫的孤魂野鬼——少将军黎扶景。
他刚揪出府中两名细作,此时心情不佳,然而他习惯不形于色,无人能看出他实际喜怒。
他眸光扫过众人头顶,瞳底金纹明明灭灭,与光线融为一体,难辨本色。
尔后他手指轻抬,倦然道:“拖下去,打扫干净。其他人退下。”
众侍人如蒙大赦,连忙跪谢:“是。”
护卫安静地将那具尸身拖了下去,又有人抹去地上血迹。
近些日子,天子和齐王都伸手往王府里安插细作。若是放任不管,平西王府很快就要被透成筛子。希望这场杀鸡儆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安分些。
平西王府门外。
朱红金漆的大门豁然打开。
詹蛟从府中走出,一身暗红的锦服,如染了血般让人心生畏惧。他年纪轻轻,长相英俊,行事却像他主子一般老成。
他肃然道:“王府重地,无关人等,都散了!”
眼风扫过处,众人不寒而栗。
青瑗被护卫的刀架在脖子上,本就是强撑。她感到脖子上的刀一松,顿时如被救下的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地吸气。
百姓们见詹蛟出来,而门口护卫听命于他,推测他是王爷跟前当差的,于是不敢再磨蹭,听令向外散去。离开时有人恋恋不舍,频频回望这片“瓜田”。
詹蛟径直走到青瑗面前,挥退两侧护卫,冷声道:“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