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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会(第1页)

清辉心道,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料到,余千里会来得这般早。

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山间骤起的薄雾中,那人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他其实是偏凌厉的长相,狭长英气的眉眼,眼尾略微有些上挑。鼻梁极其端正挺拔却稍显单薄,好在他有一双恰如其分的唇,总是习惯性地微微勾起,带出一抹温和笑意,冲淡了眉目间的萧杀之气。

他坐起的姿态自带一股洒脱倜傥,脊背挺直,衣袂飞扬,竟隐隐约约显出几分久居上位者的自信与从容。

清辉眸光微微一滞:上回清心茶肆的匆匆一面,她因过于激愤而蒙蔽双眼,竟不知故人已今非昔比,如今的余千里,俨然不是当年那个沉默内敛的儿郎。

“月令,你过来。”

余千里坐于竹榻之上,侧过脸细细地端详她,语气如过去那般亲昵却不容反驳。

一听“月令”这两个字,清辉本能地抗拒,转念又想到此行之目的,只得迎着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灼灼目光,佯装坦然地走上前去。

离余千里还剩半步之遥时,清辉停住脚,不禁犹豫此时此刻,自己该作何反应。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瞥他。

他竟然在笑,他仰面直直看向她,眼里似有星辰闪过,笑得如和煦春风,紧接着,他倏然出手,将她搭在身前、因紧张而交握在一起的小手朝自己跟前用力一拽。

清辉挂在肩头的包袱,无声地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她也不知怎的,一个踉跄,竟不偏不倚落到了余千里怀中。

突然承接两个人的重量,竹榻发出一声绵长的吱呀声,在此刻寂寂无声的夜里,更显得无比惆怅。

清辉的脸,瞬间不争气地红到了耳根子,余光扫见余千里眉梢眼角已皆是笑意,清辉一咬唇,扶住他环在腰际的手臂,就要借力起身。

余千里会意,大掌扶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稳稳向前一送,清辉这才如愿离开了这恼人的竹榻和这双手。

“余千里,你好生无赖。”

被他这么一搅和,清辉满面绯红,几步奔到他触碰不到的地方,垂脸讷讷道。

“月令,你说这话的模样,倒让我觉得又回到了四年前。”

余千里亦从榻上起身,躬身捡起她掉落的包袱:“这个时辰,我想你该是饿了,且随我来。”

清辉白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却真真切切感觉腹中已响起空城计。

余千里将她带至北屋,北屋即正房,乃正对别院大门的一间四四方方的大屋,因别院房间数目少,此间既用于接待客人,又兼作三餐膳食之所。

北屋中央的一张四方桌上,已摆上满满一罐鲜笋鲫鱼汤和两道时令菜式,再搭配浓稠清甜的莲子羹,热气腾腾得仿似才出锅一般。

见清辉眸中似有不解,余千里遂解释道:“鹤首山罕有人至,家中仆从不便前来,我便雇了一位当地山民,每日来此做些洒扫,浆洗之类的杂务,亦可做些新鲜餐食。”

“不过方才,我已让她先回去了。”说罢,余千里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长凳,戏谑道:“月令,眼下无人打扰,可愿与我同坐?”

清辉默了一瞬,扭身坐于他对侧。

“也好,以观美人面。”

这顿晚膳,清辉用得格外舒畅,皆因她前些日子缠绵病榻又忧思极深,以至于食欲不振。恰巧此山民做得一手好菜,将鞭笋与鲫鱼做成了一锅鲜汤,甚是开胃养人。

于是,在余千里略微震惊的眼神中,清辉一连吃下三碗莲子羹,连盘中菜式也一扫而空,吃到最后,余千里索性放下碗筷,在旁亲自为她布菜,她倒是来者不拒,吃了个痛快。

“月令,无论你信或不信,我此生夙愿,不过是与你长相厮守。”

见她酒足饭饱心情愉悦,余千里小心翼翼试探道。

清辉放下碗,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你,洗碗吗?”

一番谦来让去后,这碗,自然还是余千里来洗。

他显然不擅此道,在清辉不厌其烦的指点下,用木盆收起满桌的盘碗罐筷,端至前院水井处,用葛布就着草木灰细细擦洗,最后打上一桶清水,里里外外一通冲刷。

洗完碗,余千里转脸对一直在旁抄手观看的清辉道:“月令,此情此景皆入你眼,你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得紧。”

清辉挽起自己的小包袱,轻车熟路地朝西屋快步走去,这别院之中仅西屋一间卧房,虽尚不知这西屋如今可否住人,她决意先下手为强。

余千里了然一笑,步履轻快地跟在后头。

一踏进西屋,清辉立马回身关门、插上门闩,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余千里拒之门外。

门外,余千里不紧不慢道:“月令,这别院之中仅一间卧房。你若不让我进去,今夜我又去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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