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烨之,什么风把你吹到国子监里了?你不是去求仙访药了吗?”
白琰坐在国子监连廊的石阶上,一口一口喝着酒。恍然看见季烨之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终于喝醉了。
季烨之看着石阶上的饭盒,一口没动的饭菜,和一大堆空了的酒杯。
“白琰,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怎样下去?我就是要证明给大家看。我们的天才神算子,算对了这么多人的命,也有算不准的时候。照我这么喝下去,不到三十五岁,一定会死了。季烨之,你再算算我的命呢?是不是已经变了。”
“我不会再算了。”他以前给很多人算过命,这些人大多感激他。只有一个人,痛恨他。就是这个人,让他打定主意,不再干涉他人命运,连卦也很少帮人算了。
周围来往的学子多了起来,他们看了一身道袍的季烨之,先是疑惑。待看清他的面貌后,则是转为惊奇。
“你莫不是那个——千金难买一卦、卦象无不应验的道士?”有按捺不住好奇的儒生,抓着季烨之的衣角,用好奇而兴奋的眼光询问他:“你能给我算算,我来年科举,能得中吗?”
他这话一说,更多的人认出了季烨之,一时间竟都求着他算算卦,多是与科考有关的卦。所幸这次季烨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两位师弟,将围上来的人群挡住,才没有让季烨之被人潮淹没。
又是一年仲夏,又是一群求着问功名如何的绿袍儒生,一如当年的故人们。
白琰看着这群人,苦笑一声,将葫芦里的酒尽数饮下。
而那位被他们团团围住的人,似乎还是那样的面容,一直以来不悲不喜地听着他们的心愿,最后用卦象告诉他们,命里无时莫强求。
可今日,这人似乎不太一样了。他似乎被这些人问得有些厌烦、有些痛苦。竟然道了一句:
“卦象而已,做不得准。”
此言一出,就连季烨之身旁的两位师弟都难免惊谔。那位极具根骨的师兄,上占天理、下卜人世的师兄,怎么会说出卦象做不得准的话。
“学子们先离开!”其中一位师弟指挥着,道:“国子监接待的人在哪?我们师兄弟承国子监祭酒之约,今日特意到访国子监学习。”
白琰这才站起来,对季烨之道:“原来今日里传得沸沸扬扬,要到访国子监的贵客是你。我们季大道人,终于是腻了蓬莱仙山、闻道楼观,赶着热闹来瞧我们这些酒囊饭袋、蛆泥□□。”
季烨之不在意他语调里的冷嘲热讽,甚至一反常态地催促道:“烦请快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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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兄,你那书童有点姿色啊!可有婚配,牛兄我有个妹妹,就喜欢这种开朗阳光的。”牛砾和缈映雪大声密谋着。
开朗阳光?她回头看了人群中指挥的耿霖河,这人笑得分外灿烂,像是对自己在做的坏事,十分满意。若是忽略他的事,可能要真以为他是热心帮助百姓的开朗小伙。实则,不过是一个一肚子坏水的狡诈阴暗,随时能出卖身边人的狼子野心。而且还有点孩子气!哪个行伍将军,会参与这种整老师的小孩子恶作剧啊?!
她这厢满腹吐槽,却没注意到耿霖河突然回头,看着她。
遭了!牛砾的声音太大了,耿霖河肯定听到了。不过她害怕什么!她可什么也没说。都是牛砾一个人说的。
而今天已经被安排过一次“相亲”的耿霖河,再度听到这种话,嘴角笑得更开了,眼神里却是诡异的深邃。
缈映雪上一次看到耿霖河这样的表情,还是食肆那天,一直保护着她的耿霖河,突然伸出手把她推了出去。
暗觉不好的缈映雪刚要遛,却又忘了耿霖河的身法有多快了。哪怕跨了大半个房间,他抓她的领子,简直就像探囊取物,似乎只有一息之间,他已至她身旁,狠狠地按着她肩膀上的衣领。
真烦人!每次都抓那里!
“牛公子不必麻烦了。雪公子离不开我,一定不会让我娶别人的。雪公子,你说对不对?”
缈映雪看天看地,装耳聋。
“啊!”她惊呼出声,咬牙切齿地说:“你!说!得!对!”
要死!这混蛋暗地里下死手掐她肩膀!下次要是再遇到他,她要穿话本里那处处带尖刺的衣服!
“公子,跟牛公子好好说说。说你离不开我,说你不会把我让给别人,说你这辈子都跟我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