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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第2页）

是他的姐姐，周婉。

“这个周六晚上，回老宅吃饭。”她声音清冷简短，没有丝毫寒暄，像以往所有周家命令一样，干脆强硬，不留余地。

“我没空。”他下意识回绝。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周婉的语气微冷，“是通知你。爷爷这段时间身体不稳，但每天都念叨辛夷，说好久没见了。你必须带她回来。”

“……她，现在不太方便。”他语调迟疑。

“你最好别给我找借口。”

那一刻，电话那端的气压仿佛骤降。周婉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多出了一层别样的意味：“叙呈，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她没明说是什么，但话里的压迫感清晰得如利刃压颈。

“你最好别忘了，爸爸当年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一字一顿，咬得格外清楚，“别让我发现，你在重蹈覆辙。”

“啪——”

周叙呈挂断了电话。

他没说一句废话，也没再解释。

他的手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太阳穴剧烈跳动着。他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沉浮的世界，那些熟悉的高楼与车流却如同一张巨大的绞索，慢慢收紧。

他知道，他逃不掉了。

这顿家宴，是一场审判。

更糟糕的是，他还必须带着周辛夷一起去。

就像当年父亲曾牵着那个女人的手，走进那间满是兄弟姐妹和质疑目光的客厅。

他现在也要牵着她的手。

只是不同的是，那时候父亲是疯了，而他……他明明清醒。

不能让周辛夷也接受这审判。他要笑着演好那个模范父亲的角色，要在所有人面前像往常那样，让周辛夷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叫他“爸爸”。

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之间毫无问题。

傍晚，周叙呈终于还是回到了那栋他逃离了几天的别墅。

他停了整整五分钟才下车，推开门的一瞬，他闻到了屋内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周辛夷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气。

客厅里此时此刻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灯光暖黄地晕在米色地毯上，错觉地营造出了一种温馨感。周辛夷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坐在地毯中央抱着一本厚重的小说，安安静静看着。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回来了？”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听起来就像一个合租室友的问候，没有怒意，也没有柔情，更没有任何撒娇或挑衅。这是他们自那晚争执以来，第一次正面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屋内死寂。

周叙呈脱下外套，动作缓慢，没有看她。他没有质问她这几天做了什么，也没有提及他们之间那场没有结果的谈判。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走到她面前，站在落地灯与她之间，影子将她的书页遮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却无意识柔和下来：“灯光太暗，对眼睛不好。”

她皱了下眉：“什么？”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周六晚上，回老宅吃饭。”

说得不紧不慢，像是在对下属宣布一项公司例会安排，没有商量的余地。周辛夷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想法，是来自更高阶级的命令，是周家的安排。

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家族。层层叠叠的利益网络与无数双隐秘窥视的眼睛，还有那个决定一切走向的老人。周辛夷不喜欢这个大家族，也能敏感感知到周叙呈的淡淡反感。

这不再是她和周叙呈之间的战争，而是家族这座庞然大物开始了它的干预。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眼前这个教她吃饭穿衣，在她生命中扮演父亲角色的人。如今站在她面前，像个勉强维持权威的长官，眼里藏着她熟悉又陌生的痛苦。

她忽然就笑了，笑意极浅，像海面上的一道微波，若有似无，却分明透着一丝讽刺。

“好。”她点点头，语气极其平静，像是接受了一场临时签订的脆弱休战协议，“我知道了。”

周辛夷缓缓起身，将书合上放回茶几，然后转过身，在走回卧室的路上轻轻补上一句，语气带着一点调侃，还是忍不住恶作剧：“需要我扮演一个完美的女儿吗？”

这句话准确刺破了周叙呈那层尚未愈合的伤口。他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背影渐行渐远，脸上一丝神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