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和我沉重到几乎停滞的呼吸,手腕上那片刺目的伤痕,是无声的控诉,也是冰冷的判决书。
身份?签证?规则?这些轻飘飘的词汇,在“一条生命的死亡”这个黑洞般的可能性面前,被瞬间吞噬殆尽。Zero在绝境中总能找到规则外的生路,而阵平只会踩油门。
现在,轮到我了。
我松开她,背过身去。并非愤怒,而是需要一瞬的黑暗来压抑那几乎冲破冰封的、名为“恐惧”的洪流。我需要绝对的冷静,像狙击前最后校准准星的时刻。
再转身时,所有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苏格兰面对终极目标时的、精密仪器般的冷酷。Hana的生命,是此刻唯一需要锁定的坐标。
“听好了,hana。”声音平稳,宣告判决。拿出手机的动作流畅而机械,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的触感冰冷。签证?紧急人道主义医疗停留申请提交,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总有办法的。
“签证到期的问题,我来解决。”,目光扫过她手腕的伤痕,心脏被那景象无声地刺穿,但语调纹丝不动,“但你必须立刻接受专业的心理干预治疗。我会联系医生,全程陪同。”全程陪同——这是底线,不容置疑的底线。“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最后一步,最关键的一步。我必须铸造一条比绝望更坚固的锁链,将她从深渊边缘彻底拉回。
“至于你……”向前一步,缩短距离,俯视着她因恐惧和泪痕而狼狈的脸,我的影子笼罩着她,带着绝对的压迫感,不再有温和的猫眼,只有狙击般冰冷、精准的审视。
“你的状态,已经证明你失去了独自生存的基本判断力和对自己生命的支配权。”话语清晰,逻辑冰冷,像在宣读一份尸检报告,“你需要一个法律认可的监护人。一个能在你再次试图毁灭自己时,有权强行制止你的人。一个能在你陷入深渊、无法发声时,有权在知情同意书上签字的人。”
在她骤然紧缩的瞳孔里,我清晰地投下最终判决:
“所以,我们结婚。”
没有温情脉脉,没有浪漫幻想,只有赤裸裸的生存逻辑和冰冷的责任捆绑。
“不是爱情,不是冲动,更不是交易。”我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坚硬、冰冷,不容置疑,“是监护契约。签下字,我就是你法律上的丈夫,也是你生命和健康的第一责任人。这意味着——”
“当你再试图伤害自己时,我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措施阻止你,包括强制就医和24小时看护。”就像当年zero强行把我从复仇的执念里拖出来一样,这次换我拉住你。
“当你因心理问题丧失行为能力时,我有权替你做出所有医疗决定。”
“你的生命安危,将直接与我的法律责任绑定。”
我凝视着她,仿佛要将这冰冷的条款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这是唯一能确保你活着、接受治疗、不再有机会悄无声息‘消失’的方式。也是你所谓的‘不添麻烦’唯一能实现的途径——活着,配合治疗,就是对我最大的‘不麻烦’!用你的余生来履行这份‘契约’!”
客厅陷入死寂,只有她手腕上未干的泪痕在灯光下微闪。我站在她面前,像一尊刚刚用自身血肉和冰冷规则浇筑而成的守护雕像。
感情的羁绊、卧底的决绝、守护的本能……最终都熔铸成这条沉重的锁链——一条名为“契约婚姻”的生存枷锁。它冰冷、强硬,甚至残忍,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在最短时间内、最有效、也最牢固地抓住她、阻止她滑向深渊的唯一方式。
*
她拒绝了“契约婚姻”,用她从来没有过的,冰冷的,平静的声音说:“这不是我想带给你的……没有监护人这一说。”
冰,一层更厚重的冰似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冻结了四周的空气,又是这样。
她又要在微笑的面具下藏起汹涌的暗流吗?怒火在胸腔里低吼,像是被挑战领地的野兽——不允许无意义的死亡,我必须把她绑在活着的岸上。监护人?只要能阻止那种恐怖的寂静死亡,我必然亲手为我们戴上这个枷锁。
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撬开了我预设立场的冰壳。
“我去过医院……一整年……药物……电击……束缚带……”,她的声音清晰平稳,每个词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穿透我自以为是的“保护者”外壳,那些词语背后是我不敢细想的炼狱图景。
“……但是我出院了,我在这方面比你专业。”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
专业?什么意思?她在这种事情上……比我“专业”?荒谬!可当她抬手指着自己脑袋,眼神像一块被磨砺过的黑曜石,穿透我试图维持的“监护人”姿态时,我竟第一次感到了动摇。
那不是一个脆弱灵魂的哀鸣,那是从地狱深渊爬回来的战士的勋章宣言。
她洞悉规则的残酷,比我更清楚其中的绝望与规则。
“我从来没想过以这种方式来…仿佛束缚你逼迫你一样。”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我心脏深处某个我自己都未曾理清的角落。束缚?逼迫?我自己也许都抓不住你。
她的拥抱突如其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诸伏景光是风,是最自由的,最温柔的,最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