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当面谢过曲姑娘,却始终未寻到合适的机会。无意间在裴先生那里得知曲姑娘每个月这日都会来慈恩寺上香,所以过来碰碰运气。”
于彦怀话音刚落下,就有一道清脆的女童声从旁边传来,“公子,给这位姐姐买把梳子吧。”
曲瑜珺垂头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打补丁的棉衣,手上长着冻疮,胳膊挎着一个竹篮,里头装满了木梳。
见眼前这位漂亮姐姐真的弯腰在篮子里挑拣,小姑娘立刻喜笑颜开,“我爹爹手艺好着呢,各个打磨得圆润,绝对不扯头发的。”
曲瑜珺很快挑好了一把浅雕芙蓉花的梳子,正打算让云渺付钱,却听得前方有人惊呼,“彦怀哥哥!”
曲瑜珺直起身抬眸看去,前方五步之处一男一女并肩而立,而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桂花巷亲眼看过他二人的依依惜别。
傅凛的目光在曲瑜珺和于彦怀的身上分别扫过,之前他就有过怀疑,常年闭门不出的裴先生突然收于彦怀为徒,实在有些异常。仔细想来,曲瑜珺的老师沈自歆原本是郑尚书的妻子,而郑尚书是裴先生的得意弟子,若是曲瑜珺在其中做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本只是这么怀疑,今日看到曲瑜珺和于彦怀站在一处,无疑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这件事就是曲瑜珺在中间插了一手!
真是有趣,据他所知,这曲家三姑娘性子温顺乖巧,连大声说话都不曾,竟会有脾性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曲瑜珺则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孽缘,自己来寺里上柱香,都能碰到这二人,不过既然恰好碰到了……
“世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傅凛挑眉,被自己发现跟于彦怀有来往,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慌。
赵清清之前只知道傅凛有一个定了亲的未婚妻,却从未亲眼见过曲瑜珺。方才她之所以惊呼出声,是因着诧异于彦怀同一女子同来慈恩寺,就她所知,于彦怀向来专心科考,于女色上一贯心如止水,乍一看到他跟一个漂亮姑娘一起,而且还是在即将春闱的节骨眼,心中难免震惊。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女子跟世子是认识的,还说要……借一步说话?
傅凛安抚地握了握赵清清的手,低声道:“她就是曲家三姑娘,我同她有话要说,你暂且在这里等我片刻。”
赵清清煞时看向曲瑜珺,面色都白了几分,原来她就是逸之的未婚妻……
曲瑜珺对慈恩寺相当熟悉,当即走在前头,领着傅凛到了相对人少的禅院。
“世子有意愿跟我退婚吗?”曲瑜珺懒得跟他拐弯抹角,当即开门见山。
“你想退婚?”傅凛有些意外。
他脸上明显的意外之色让曲瑜珺有些恶心,“怎么?世子都明目张胆地在禁足期间同心上人一起来寺庙了,我这个做未婚妻的,连退婚的事都不能想?”
这是傅凛第一次见到曲瑜珺浑身张刺的一面,以往他每次跟曲瑜珺见面,对方都是衣服娴熟温婉,柔柔静静的模样,跟这京中大多贵女一般无二,美则美矣,全无灵魂。
“是你将于彦怀引荐给裴先生的?”
“让裴先生收他为徒,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傅凛看着眼前的曲瑜珺,几瞬后严肃了神色,“我跟清清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可‘情’之一字从来由不得自己。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至于退婚,我亦无能为力。你该清楚,越是这种情况,我父母那里越不会同意我们二人退婚。”
“傅凛,你知道吗?曾经,我也对我们的婚姻有过无数美好的期许的,而你,毁了这一切。”曲瑜珺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射向傅凛,“你要记得,你永远对我不住!”
冷风中,曲瑜珺转身而去,徒留傅凛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娘!”见得曲瑜珺回来,云浮忙拿着木梳快步上前。
曲瑜珺则径直走到于彦怀的面前,全然无视了一旁的赵清清,只对他道:“于公子,谢就不必了,惟愿公子一举中第,将来佩紫怀黄,就算是报答我了。”
言毕,曲瑜珺再没看赵清清一眼,便带着云浮和云渺离开了。
“彦怀哥哥,曲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何要谢她?”
“赵姑娘,如今你我身份尴尬,不好再同以前那般称呼我,我想世子他大概也不想听到你如此唤我。”
说话间,傅凛已经归来,于彦怀不欲跟他打交道,当即跟赵清清告辞离去了。
一直到上了马车,曲瑜珺才注意到云浮手里还拿着那把梳子,正好就是自己之前选中的那一个。
“这梳子你拿去用吧,若是不喜欢,赏给底下的人也行。”左不过是看那小姑娘可怜才买下的,自己也用不上。
“可这梳子是那位于公子付的钱,算是他送给姑娘的东西吧,奴婢就这么拿去好像不大好。”
曲瑜珺奇怪,“怎么是他付的钱?”
“奴婢一时没找到碎钱,于公子就给付了,后来奴婢想还给他来着,但于公子不要,还说姑娘对他有大恩,一把梳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奴婢也就没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