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西市,浓烈的焦糊味混着牲畜粪便的气息直冲脑门。
吕布拎着方天画戟,猩红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步都踩得脚下黏腻的泥浆“吧唧”作响。
“董贼余孽!给本侯滚出来受死!”吕布一声暴喝,声浪震得旁边歪斜的幌子都晃了三晃。
他身后,八百并州狼骑杀气腾腾,马蹄不安分地刨着污浊的地面。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西市这片曾是胡商云集之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几个缩在角落、面黄肌瘦的流民。
“侯爷!这边有动静!”亲兵指着一条堆满垃圾的窄巷。
吕布精神一振,画戟一挥:“围起来!一只耗子也别放跑!”
狼骑轰然涌入,马蹄踏碎瓦罐,惊起一片黑压压的苍蝇。
巷子深处,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扭打在一起,滚在污水横流的地上,为争夺地上散落的半袋发黑的粟米厮打得你死我活。
“反了天了!在洛阳城、在本侯眼皮子底下斗殴?!”吕布看得火起,觉得这简直是对他“肃清洛阳”KPI的莫大嘲讽。他大步上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中方天画戟挟着风雷之势,“嗤啦”一声,精准无比地将那半袋霉米劈成了两半!
黄黑色的米粒混合着灰尘和可疑的霉斑,如同天女散花般炸开,劈头盖脸浇了地上扭打的两人满头满脸。
世界,安静了。
两个汉子僵在原地,脸上糊满了黑黄的粘稠物,呆滞地看着那被劈成破布的粮袋,又抬头看看威风凛凛、一脸“本侯匡扶正义”表情的吕温侯。
其中一个汉子,脸上还挂着鼻涕和米粒的混合物,嘴唇哆嗦着,带着哭腔,颤巍巍地举起手:“侯…侯爷…您劈的…是我们哥俩…三…三天的口粮啊…”
“……”吕布脸上的“正义凛然”瞬间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他那握着方天画戟、足以劈山断岳的手臂,此刻微微有些僵硬。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苍蝇嗡嗡的叫声和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
张辽默默地从吕布身后一步跨出,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两个几乎要哭出来的汉子面前。他解下自己腰间那个洗得发白、看着就瘪瘪的钱袋,从里面倒出仅有的几枚五铢钱和一小块碎银,塞到其中一人手里。然后,他看也没看自家主公那五彩斑斓的脸色,转身对亲兵低声吩咐:“去,拿点…咱们营里存的豆饼来。”声音平静无波,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一丝无奈的心累。
【张辽内心OS:这月俸禄又泡汤了。养主公比养哈士奇还费钱!哈士奇最多拆家,主公他拆粮仓、拆名声、还顺带拆我钱包!这肃清KPI就是个坑!】
与此同时,城南弘农杨氏那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前,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高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眉头紧锁,几乎能夹死苍蝇。他身后,陷阵营的士兵如铁塔般矗立,沉默却散发着无形的压力。杨府的老管家,胡子都在抖,几乎要跪下了。
“高…高将军!求您开恩呐!”老管家哭丧着脸,指着身后空荡荡、连老鼠都懒得光顾的库房,“真…真没了!一粒米都没了!您看看,看看这库房,比老奴的脸还干净!早上…早上吕温侯亲自带人来‘征调’过一遍了!连墙角耗子洞里藏的陈年豆子都给掏走了!您再来…我们府上几十口人,真只能啃树皮了!”老管家悲从中来,差点嚎啕大哭。
高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想起了早上主公“自筹粮饷”的命令,以及眼前这堪比遭了蝗灾的库房。
陷阵营的兵要吃饭,战马要嚼谷,这粮饷…从天上掉下来吗?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又带着点慵懒调笑的女声,如同羽毛般搔刮着紧绷的空气,从斜上方飘了下来:
“哟~这不是我们战无不胜、名震天下的陷阵营统帅,高顺高将军吗?怎么愁眉苦脸地杵在这儿?缺粮啦?”
高顺猛地抬头。只见旁边一座烧塌了半边、勉强算“阁楼”的废墟顶上,何莲正斜倚在一根焦黑的木梁上。她身上那件象征太后的玄色凤袍破了好几个口子,下摆还沾着泥灰,但被她随性地打了个结,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她手里拿着个不知从哪摸来的、有点发黑的梨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一双凤眸亮晶晶地,带着促狭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高顺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从脖子根冲上脸颊,耳根瞬间烧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努力维持着冷峻的军人姿态,但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和略显僵硬的身体彻底出卖了他。“太后娘娘…此地危险,还请速速回宫!”他的声音比平时更紧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何莲“咔嚓”又啃了一口梨,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一点,她浑不在意地用手背抹掉,动作带着点说不出的潇洒。她冲着高顺眨了眨眼,笑容狡黠得像只偷腥的猫:
“回宫?宫里的粮仓比杨府还干净呢!高将军,缺粮找我呀~”她拖长了调子,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钩子似的,“本宫这儿路子野,只要你拿‘陷阵营独家魔鬼训练教程’来换,保证让你们顿顿…嗯…管饱!怎么样?考虑一下?”说完,她还故意朝高顺抛了个媚眼,那眼波流转间,电力十足。
“噗嗤!”旁边一个陷阵营新兵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被同伴死死捂住了嘴。
高顺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血直往头顶冲!
什么训练教程?什么管饱?这…这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