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禾见鱼儿上钩了,这才不慌不忙放回去,抬手示意他继续。
小扇子见她终于松了口,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左右张望一眼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飞快道:“陛下这几日一直在忙登基大典的事。听说南方几个藩王不服新朝,陛下正在想办法应对。”
“还有,就是处置前朝的一些旧臣。”
“旧臣?”崔明禾捕捉到了这两个字,心里微微一动。
“是,”小扇子点头,“奴才听说,祭酒黄大人,还有几位言官,都被下了狱。罪名是……是结党营私,意图不轨。”
黄孟鸿。
崔明禾记得这个人。她父亲的门生,前太子派中坚力量。为人刚正不阿,素有清名。萧承懿一登基便拿他开刀,其意图不言而喻。
这是要杀鸡儆猴,震慑那些还心向着前朝,不肯归顺于他的老臣。
“他还见了什么人?”
小扇子想了想,又道:“奴才还在御书房外隐约听见提到了什么‘兵权’之类的话。”
能打探到这些朝中动向倒在她意料之外。狐疑目光在人身上逡巡两转,崔明禾心里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显,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小扇子可以走了。
饵都到她嘴边了,与其揣摩局后人的心思,当务之急是先琢磨琢磨如何从这鸟不拉屎的破落地方逃出生天。
至少有一点是明了的,他把她关在这里,名为侍奉、实为人质。用她来牵制太后,牵制整个崔家。
“姑娘,那这饭……”
“放下吧。”崔明禾挥了挥手,“我自会吃。”
小扇子如蒙大赦。
她轻轻勾起嘴角,心中已有了计较。
临近亥时,夜色正浓。层层叠叠的宫墙一眼望不到尽头,宫灯映红墙,拉长一道道摇曳不定的人影。
窸窣人声由远及近自廊下传来。
“这崔大姑娘,到底是哪儿得罪了陛下,竟惹得陛下大动肝火?”
“谁知道呢,我可听说,她在太学时,就曾当面羞辱陛下……”
“哎哟,这叫什么……”
“陛下心里怕是恼了,怕是咱们都要跟着遭殃。”
“仔细着点,到底是崔家的姑娘,真伤了,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太后娘娘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娘娘这两日身子不好,身边的宫人都伺候得紧,不敢走漏一点风声。”
“唉。”其中一人叹了口气。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年轻些的宦官忽然问道:“公公,您说,要是当年崔大姑娘没被送进宫,或者,要是陛下……”
另一人脸色一变,厉声呵斥:“大胆!你疯了,这些话也是能乱问的?!”
年轻宦官自知失言,忙垂头不语。
“去罢,这事儿到底如何,咱们做奴才的也掺和不了。”
年轻宦官应了一声,告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