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上忆闭上了眼眸,回想幼时念叨之语,不由出声道:
“我与兄长,苟活于世,绝不可分。”
可如今,
对不起,兄长。
为兄长赴死前一刻,脑海里尽是烈火焚身模样,可汹涌的爱意掩盖着脚下鬼火带来的焚骨之痛,压抑、悲哀、不由已的一切灾难,都在此刻,让我来偿还罢。
谦谦公子,如玉如墨。
这是外人对陈上华,同样是陈上忆从出生那一刻起看见陈上华的印象。
陈上忆记事起,上春坡的百姓每见了兄长的身影,皆要驻足赞叹道:“那新来的陈家兄弟当真好相貌!那长兄更是琼枝玉树般的人物。”
“皮相再好,抵不过一剑霜寒。”路过的剑客冷眼旁观,“这世道,终究要靠手中剑说话,更何况还是一对可怜孤儿。”
起初陈上忆还不懂这些意思,直到鹤鸣山常年遭遇山匪袭击,他看见兄长伤痕累累,却强撑着对另人笑道:“家中有幼弟,还不懂世道混乱,身为。。。。。。”
柳青怒不可遏打断道:“胡闹!这些伤你能藏一时,难道能藏一世吗?”
再年少时,陈上忆意识到二人相依为命的苦难,抚摸着兄长的手心道:“兄长拉着上忆的手,从一岁、两岁、三岁、四岁……直到死亡为止,都不要松开才好。”
兄长总是笑着,两双眸子里好似从来不会渗出泪水,至少,是在陈上忆面前。
于是,
一岁时乘与摇篮共眠,
二岁时仰望同一片天,
三岁时学会十指相扣,
四岁时失去双亲。
五岁时喜欢缩进兄长怀里入眠,
六岁时喜欢听着兄长嗓音入睡,
七岁时玄门拜师学艺,兄长眉眼含笑
八岁时觉醒剑骨疼痛,兄长彻夜不眠。
九岁时潜心修炼,兄长每月都来,隔着永远不愿为他打开的石门轻声问:“上忆,可还撑得住?”
…………
痛,再无知觉了。
烈焰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陈上忆在剧痛中彻底沉寂。
请原谅上忆的幼稚赌气,只是害怕乱世中,不够强大就不能守护兄长,只是害怕兄长需要一直伤害自己而守护上忆,只是害怕再也握不住兄长的手。
火焰渐熄,焦骨成灰。
而在那团尚带余温的灰烬中,竟缓缓凝结出一枚灵丹,白荧之色,内蕴幽紫光华,如一滴凝固的泪。
陈上华双膝渗血,彻底晕死过去。
爆炸产生的邪息忽复燃迸发成幽幽兰火,不远处年七突然抱头跪地,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