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并非偶然,而是反复失去心爱之人的必然结果。”
黑暗中,一个虚无人影缓缓对年七说道。
言罢,年七宛如被推入海底,灰暗无光之地,仿佛才是他的归宿。然而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邪息猛地袭来,它缭绕上年七全身喃喃道:“那他们呢?你不管了吗?”
再睁开眼,花外楼已成乱葬岗。
众人哀怨不断,血迹纷纷流入山茶花间,待一只冥蝶破蕊而出之际,双玲剑穗铜铃突然共鸣,浮现一段古老咒文。
十年前,永诀之夜。
雪落无声,少年蹲下身,将一枚铜铃系在双玲腕上。他生得清瘦,眉目却明亮,虎牙在笑时微微露出,像是寒夜里的星子。
“玲儿若是饿了,便摇它。”他指尖冻得发红,却把双玲的手腕握得很暖,“哥哥听见了,定会跑来给你送吃的。”
九岁前,她无名无姓,蜷在荒野等死。
直到那日,同龄少年拨开枯草,惊见雪地里竟卧着个气息奄奄的小丫头。他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却从此衣襟里总揣着半块饴糖,趁人不备时偷偷塞进双玲手心。
捡回这小丫头那日,荒野风铃草开得正好,少年便为她取名“双玲”。
后来少年省下半月饭钱,打了一对铜铃,一只系在她腕间,一只挂在自己剑穗上:
“一只给玲儿,一只给自己。”
可这世道妖祸横行,凡人命如草芥,朝不保夕。
那日上元灯会,少年攥着攒了半年的铜钱,说要给她买城南最甜的桃酥。双玲蹲在巷口等,只等到街边那具单薄身躯,至死都蜷着身子,将油纸包护在胸口。
待她颤抖着扒开,三块桃酥已被血浸成暗红。
乱葬岗的收尸人说,那具青白尸体莫名消失了。双玲不信,翻遍尸堆,最终找到一只惨死的本命雄蝶。
后来,她再不肯碰桃花酥。
玄门弟子总好奇,为何平日直爽的大队长独居时偏爱待在一间柴房。无人知晓,那堆干草里埋着个褪色的油纸包,包着三块风化成粉的酥饼。
然而,如今双玲执剑的手很稳,稳到能斩尽众妖头颅,身为玄门大队长,身为万千百姓的庇护者,她摒弃一切懦弱,只能前行。
哪怕是记忆里的心爱之人。
哪怕是再捧不住一块滚烫的桃酥。
双玲跌宕起身,她割破掌心,以血涂剑,诵念玄门禁术咒语道:“以吾寿元,祭剑诛邪!十年为契,魂佑苍生!”
数百只冥蝶从她身后破蕊而出,手中玉剑暴涨灵气,剑穗铜铃应声碎裂,化作金光融入剑身,象征以寿祭剑,人剑合一。
不远处全相闲眉头微蹙,只见双玲青丝瞬间染白,面容浮现皱纹,周身环绕淡金色火焰
剑锋所过之处,十年寿数化作漫天金粉,纷纷扬扬中,双玲看见铜铃碎片里竟浮出少年虚影,虎牙依旧,朝她展眉一笑。
双玲横剑拦在众弟子前道:“十分钟。。。封闭命脉。。。逃出此地…”
她擦去血迹,“我一人断后!”
玄衣渊者如潮涌至,双玲便以一人之躯抵挡攻势。
辽青正欲出手,却被全相闲一手拦下道:“看好另人,这人我来。”
全相闲隐入暗中,以折扇从中截取一缕双玲消散的寿元,幽冥刃中豁然飞出一只本命蝶的雌蝶,不断震颤。
他不解道:“妹妹?”
而虚无中,年七目睹双玲衰老,手中龙剑感应悲愤,邪息竟凝成狰狞龙形,在他耳畔吐息道:“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失控?”
声音钻进骨髓,撕开他所有伪装,“是疼痛?遗忘?离别?还是终将孤身一人?”
最终邪息窜入年七体内,左眼漫上血色,右眼凝出湛蓝。
邪息的声音从骨髓传来道:“没有我的力量,你谁也守护不了,来吧,年七,再看看你的挚友。”
再睁开眼,年七倒吸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