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上华额间渗出细汗,指尖的灵草光泽渐渐暗淡,“伤势暂时稳住了,但要根治。。。”
他声音发涩道:“恐怕得请教长老。”
角落阴影处,年七默然伫立,墨衣上的血渍已凝成暗红。因不懂医术,年七只能独自执剑站在茶桌旁,可一守就是一刻不离、一言未发。
年七沉重道:“多谢。”
陈上华整理着药箱道:“童儿那边。。。我本该早些说明你入魔之事。。。只是。。。”
话音未落,年七眉头突然紧蹙,前日上春镇的惨状历历在目,他展开掌心,浮现出诡异的黑雾。
“年七。。。”柳青无意识的呻吟打破沉寂,“好疼。。。。。。”
年七立即单膝跪地,欲伸手却收回,他道:“我在。”
陈上华望着这一幕,五味杂陈。当他扶墙起身时,年七已挡在榻前。烛火映照下,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此刻竟燃着暗焰道:“我会,守护好她。”
年七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
陈上华望着窗外飘起的初雪,素白衣袂翻飞道:“我也想。。。守护好她啊…”
待那抹白色彻底消失在雪幕中,年七才松开紧握的剑柄。掌心赫然四道血痕,方才克制魔气时,指甲早已深深嵌入血肉。
突然,榻上的柳青剧烈痉挛,白羽纹路已爬满脖颈,正向心口蔓延。
柳青唇边渗出鲜血,呢喃自语道:“这次。。。不准吃人了。。。”
年七浑身僵冷,悼亡剑在手中发出嗡鸣,剑身纹路如呼吸般明灭,他缓步向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无路可选。。。”
剑刃翻转瞬间,腕间血珠尚未坠落,便被剑身饥渴地吞噬,黑雾骤起,柳青颈间的纹路停止了蔓延。
下一秒,黑雾凝成的大手钳住年七咽喉,将他拖入无边黑暗。年七看见自己的身躯在消融,皮肉剥离,露出森森白骨,最终风化融入剑纹。
疼,极疼,灵魂在被撕扯。
“年七。。。。。。”
柳青的呼唤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可年七已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剑里亡魂的嘲弄。
年七跪在血泊里,眼睁睁看着记忆被鬼剑啃食:师父执剑教导时的眉眼、竹园众人的笑声、柳青为他系上剑穗时指尖的温度,它们正被剑一寸寸嚼碎,连同剜去了他的一寸寸血肉。
剑里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其一像极了十年前雪夜里被他咬死的乞丐。
“啃了她的骨头。。。”亡魂之声混着血肉黏连的响动,“就像当年你对我做的那样。。。”
柳青指尖突然抽搐,枯瘦的手指攥住了年七衣襟。年七忽回到竹榻边,他鬼使神差地扶起她的手腕,一口咬下。
唇齿间尝到山荷叶的苦涩,与八岁那年濒死时的记忆重叠。那年寒冬,也是这双手喂他喝下山荷叶熬的汤药,救了他一命。
“不准碰她!”年七对着剑低吼,声音颤抖得厉害。
突然,年七将悼亡剑刺入自己心口。剑柄凸起刺入心脏的瞬间,喷出的血雾里浮现出柳青的笑脸,正在一寸寸消失。
悼亡剑鬼用它自己的声音低语,“你看,这就是你要的力量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