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里被他护在怀里,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奇异的稳定感在周遭的疯狂混乱中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她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然而,死神并未走远。
轰隆——!!!
第二声爆炸响起,离他们更近了!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连接主会场和最佳烟花观赏区的那座拱桥附近!比第一次更猛烈的爆炸冲天而起!石块、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激射!拱桥在浓烟和火光中发出刺耳的呻吟,轰然垮塌!这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逃生通道瞬间被彻底截断!
燃烧的残骸和翻腾的黑色浓烟彻底封死了前路!
几乎同时,全场灯光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巨大的LED屏幕疯狂闪烁扭曲,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悬挂在头顶的无数节日彩灯同时熄灭,整个隅田川河岸会场,瞬间沉入令人窒息的深渊!
只有远处驳船上用于烟花发射的微弱灯光,以及零星几盏应急灯,在浓烟和尘埃中投下惨淡摇曳、鬼魅般的光晕。
“享受你们最后的狂欢吧!熵的洗礼开始了!”刺耳的电流噪音后,一个恐怖扭曲的电子合成音通过被入侵的广播系统,在黑暗中如同诅咒般回荡。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恐惧。尖叫、哭嚎、求救声在浓烟和绝对的黑暗中汇成一片绝望的海洋,冲击着耳膜。
安室透收紧了手臂,将由里更深地护在怀里,警惕地感知着黑暗中任何新的威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混乱中,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金属扭曲断裂的“嘎吱嘎吱”声!尖锐刺耳,盖过了周遭的喧嚣!
安室透猛地抬头!帽檐下,那双紫灰色的瞳孔在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骤然收缩!
就在他们斜上方,一个用于悬挂舞台大型射灯和音响设备的巨大临时钢架,在刚才第二次爆炸的剧烈冲击波下,关键部位的连接螺栓已然崩裂!整个沉重的钢结构正发出濒死的呻吟,带着上面悬挂的沉重灯具和线缆,摇摇欲坠!
致命的阴影正笼罩而下!速度太快!范围太大!
“小心上面!”安室透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时间被压缩到极限!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而身体的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环在由里肩上的手臂爆发出全部的力量,不是温柔的保护,而是如同投掷般,将她狠狠地向旁边推了出去!推向一个紧挨着河岸护栏、由粗大金属管焊接而成的小型章鱼烧售卖亭。
由里只觉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整个人完全失控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售卖亭坚固的金属柜台后面,额头撞上金属边缘,眼前顿时金星乱冒,一片漆黑。
就在她身体飞离他怀抱的瞬间——
轰——哗啦啦——!!!
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巨大的钢架连同上面沉重的射灯、音响、粗大的电缆线,如同被砍断头颅的钢铁巨人,轰然倒塌!砸落的位置,正是安室透将她推开后,自己完全暴露在外的立足之地!
烟尘如同海啸般冲天而起!碎石、断裂的金属碎片、迸射的电火花,在倒塌的中心点疯狂四溅。整个区域被浑浊呛人的死亡烟雾彻底吞没……倒塌的钢架扭曲着压垮了周围的摊位,发出令人心颤的呻吟。
由里被那震耳欲聋的气浪掀得撞在柜台上,剧痛和强烈的震荡彻底剥夺了她的意识。最后残存的感知里,只有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刺鼻的烟尘味,和……安室透将她推开时,那瞬间消失在漫天坠落阴影中的身影。
……
时间失去了刻度。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根钢针在颅骨内搅动,喉咙和鼻腔里充斥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烟尘和焦糊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纸。
由里在难以忍受的呛咳中挣扎着,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是模糊昏暗的光影。应急灯惨白的光线,费力地穿透弥漫的厚重尘埃,勾勒出一个狭小的、扭曲的空间。
她发现自己蜷缩在那个章鱼烧摊位的金属柜台后面。这个由粗钢管焊接而成的简易柜台,此刻却成了救命的方舟。一根粗大的、已经扭曲变形的钢梁斜斜地砸在柜台边缘,撑起了一个勉强容纳她的小小三角空间。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远处隐约传来持续不断的哭喊、奔跑声和尖锐的警笛。但似乎都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救援的曙光还未照进这片死寂的重灾区。
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倒灌回脑海!
爆炸!黑暗!推搡!那个将她死死护在怀里的温暖怀抱……然后是安室透用尽全力的一推,和她眼前最后看到的,那铺天盖地砸落钢铁的废墟。
“安室先生!”
这个名字像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由里昏沉的意识!恐惧攫住了心脏,带来前所未有的寒意。
由里不顾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手脚并用地从那个狭窄的庇护所里爬了出来,尖锐的金属边缘刮破了浴衣的袖子和皮肤也浑然不觉。烟尘刺激得她泪水直流,但她拼命睁大眼睛,在堆积的废墟和弥漫的灰雾中疯狂搜寻。
“安室先生!你在哪里?回答我!”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在死寂的废墟里显得格外微弱。
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狼藉的地面,断裂的木板、变形的金属、散落的小吃残骸……然后,她的视线猛地钉住!
就在几米之外!
一个身影被半掩在倒塌的杂物和厚厚的灰土之下,那根最为粗壮、扭曲变形的主钢梁,死死压住了他的下半身——!从腰部以下,一直到腿部。安室透整个人面朝下趴在冰冷、布满碎石的地面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