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万宝龙钢笔的笔夹,在你弯腰用力按压挂钩底座的瞬间,意外刮蹭到了钉孔附近新暴露出尚且湿润的木纤维。”
安室透向前一步,手电光柱精准地打在早川教授胸前的钢笔上,照亮了那低调奢华的黑色树脂笔杆和铂金笔夹。“请看这里,”安室透指向笔夹内侧靠近笔帽旋合处的一个极其微小的位置,在强光下,那里隐约可见一道非常新鲜,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刮擦痕迹。“就是这里!刮蹭发生时,你笔夹上沾染了尚未完全干涸的‘午夜蓝’墨水,被挤压嵌入到钉孔深处新形成的木屑缝隙中!”
“刚才,在检查挂钩和钓鱼线残留时,我注意到了钉孔深处那一点极其微弱,异常的深色反光。经过初步比对,这微量墨水的颜色、光泽度,与你钢笔使用的万宝龙‘午夜蓝’墨水特征完全一致。更关键的是,”安室透的语气斩钉截铁,“警方后续的精密成分分析将会证明,这钉孔深处的墨水残留物,与你笔内墨水囊中的墨水,其化学成分具有独一无二的同一性!”
安室透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了早川教授最后的伪装:“这证明,在案发前不久,亲手将那个连接着死亡钓鱼线的挂钩,钉入这个位置,布置下整个密室机关核心支点的人——就是你,早川英树教授!你无法解释为什么你钢笔上特有的新鲜墨水痕迹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只有凶手才会触碰的位置!这,就是物理现实对你‘完美隐喻’最冷酷的回应!”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的风声似乎都停滞了。
早川教授脸上那最后一丝扭曲的释然和学者的高傲彻底崩塌了。他死死盯着那段钓鱼线,又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支陪伴多年的钢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它作为“罪证”的本质。
他精心构筑充满象征意义的犯罪殿堂,在这微小却致命的物理证据面前,轰然倒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绝望的抽气声。所有的辩解、所有的“艺术性”、所有的“隐喻”,在这个无法否认的铁证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早川教授的身体微微颤抖,他闭上了眼睛,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过了几秒钟,他才缓缓睁开,眼中没有了阴郁,只剩下一种空洞的疲惫和……一丝扭曲的满足感。
“呵…呵呵……”他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的笑声,“安室先生,你不愧是毛利侦探的弟子。”
早川无视了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带着一种学者式,近乎病态的冷静剖析:“你说得对。宗一郎……他变了。他的《咽喉》?那根本不是文学,那是向庸俗市场献媚的喉舌!是真正的文学之咽喉被扼杀时发出的最后嘶鸣!他背叛了我们年轻时追求!我无法容忍……一个曾经能写出《暗流》和《冰封时钟》的人,去炮制那种垃圾!”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远处,藏在人群中的今沢由里……
由里的心中顿时激起一阵恐慌。
很快,早川的目光又投向三浦宗一郎扭曲恐怖的尸体,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惋惜:“至于这本阿加莎……是的,我精心挑选的。斯泰尔斯庄园的老妇人死于□□,死于身边人的贪婪和背叛。宗一郎也一样。我只是……用一种更‘经典’、更符合他‘悬疑大师’身份的方式,让他谢幕。
那个钢琴机关……灵感来自一部描述中世纪教堂机械钟的文献。很精巧,不是吗?利用他自身生命最后的力量,完成最后的‘锁闭’……这本身就是最完美的隐喻!他用自己的死亡,锁死了自己背叛的过去!”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带着一种疯狂知识分子的偏执。
“你疯了!”伊藤编辑失声叫道。
“或许吧。”早川教授惨然一笑,不再辩解。当安室透指出他下午与三浦的争执,并准确说出“扼杀文学咽喉”这个关键指控时,他就知道彻底败露了。动机、手段、机会、知识背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他。
安室透示意毛利小五郎控制住早川教授。管家黑岩辰次早已老泪纵横,跪倒在书房门口,对着三浦宗一郎的尸体不住地磕头,口中喃喃着“老爷…对不起…是我没看好……”
田中纱良再次承受不住打击,昏厥过去。今沢由里深深地看了柯南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真相的震撼,有对凶手的憎恶,更有对那个在关键时刻总能“恰巧”注意到关键细节的小男孩的深深疑虑。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和伊藤编辑一起照顾昏迷的田中。
柯南站在人群中,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没能亲自主导推理,但在他的关键提示下,安室透完美地还原了真相,抓住了凶手。
他看着被毛利小五郎控制住的早川教授,那疯狂又悲哀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许多因为执念而堕入深渊的凶手。
窗外,狂风依旧在呼啸,仿佛在为这场落幕于古典诡计之下的悲剧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