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地下室狭小的气窗,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祁悦在扶手椅上醒来,脖颈僵硬得像块木头。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程墨的床铺已经收拾整齐,人不见了。
空气中残留着廉价营养剂加热后的味道,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冽如星尘般的魔法气息。祁悦立刻清醒过来,目光扫向床底——那个金属箱子安静地待在阴影里,没有任何异常。
她起身走到工作台前,上面放着一张字条,字迹潦草:
>修理南区照明系统,中午回。食物在冰箱。别碰任何设备。
祁悦撇撇嘴。这个“低级维修工”的掌控欲可真强。她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支包装简陋的合成营养膏和半瓶水。高级魔法研究院的天才毕业生,沦落到和神秘失踪三百年的传奇英雄挤在地下室啃营养膏……这经历足够写一篇魔幻现实主义论文了。
她的终端震动起来,是魔法议会人事部的通知邮件。祁悦快速浏览,眼睛亮了起来——议会批准了她的临时援助申请,并邀请她加入“古代魔法与当代应用”特别研究小组,负责人是高级顾问莫林。
“莫林顾问……”祁悦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他在古代魔法领域是泰斗级人物,尤其是对三百年前那段历史的研究。如果能接触到议会内部的古籍库……她瞥了一眼床底的金属箱,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
星辉城南区,地下能源管道深处。
程墨趴在狭窄的维修通道里,额头上绑着简易头灯,汗水和管道渗出的冷凝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他正用一把特制的符文刻刀,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一段严重老化的魔力传输线路。周围是城市公共照明系统的核心节点之一,复杂的管道和发光的符文线缆如同巨兽的血管和神经。
“老程!七号节点压力又上来了!”通道外传来搭档老赵粗哑的喊声,他是南区维修队的老资格,也是少数几个不嫌弃程墨沉默寡言的人。
“知道了。”程墨应了一声,手指快速在几个关键符文节点上拂过,注入极其微弱但精准的魔力流。躁动的能量瞬间平复下来。这种“微操”技巧,是他在过去一百年苟活生涯中磨练出的本能——用最小的魔力撬动最大的效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三百年了,他曾驾驭着足以撕裂天空的星辰之力,如今却在这里为几盏路灯的稳定输出而耗尽心力。这种落差感在独自一人时尤为强烈,像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早已麻木的心防。
“搞定。”程墨从通道里钻出来,满身油污。老赵递给他一瓶水:“你小子手艺是真没话说,就是这魔力波动……太弱了点。按理说你这年纪,不该这么虚啊?”
程墨拧开瓶盖灌了几口,避开老赵探究的目光:“天生魔力回路细。”
老赵还想说什么,整个地下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刺耳的警报声响彻通道,墙壁上的符文灯疯狂闪烁,随后大片大片地熄灭。一股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失控的洪流,沿着管道汹涌而来!
“糟了!主能源核心过载了!”老赵脸色煞白,“快跑!要炸了!”
管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程墨瞳孔骤缩——这绝不是普通的设备故障!混乱的能量洪流中,夹杂着一丝极其隐蔽的、令人作呕的黑暗气息!是冲他来的!他们想制造一场“意外”事故,把他连同这个区域一起抹掉!
“赵哥!去手动关闭上游的七号闸阀!快!”程墨吼道,同时转身扑向能量失控的核心区域。那里有一个关键的符文转换矩阵,一旦彻底崩溃,连锁爆炸足以摧毁半个南区。
“你疯了?!那地方现在就是个魔力熔炉!”老赵惊叫。
“我有办法稳住它!快去!”程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老赵被镇住了,一咬牙,转身冲向闸阀方向。
程墨冲进核心区,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他的衣服和皮肤,灼痛感阵阵袭来。巨大的符文矩阵在失控中发出刺眼的红光,像一颗濒临爆炸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体内蠢蠢欲动的星辰碎片,双手快速在虚空中划动。
没有耀眼的星光,没有磅礴的力量。他指尖流淌出的,是最基础、最朴实无华的魔力引导术和能量分流符文。这些连魔法学院学生都熟练掌握的低阶技巧,在他手中却化腐朽为神奇。他的动作精准、高效,如同一位最顶尖的指挥家,引导着狂暴混乱的交响乐团回归秩序。
一条条新的、临时构建的微型魔力通路被建立,将失控的能量导向相对安全的缓冲区域。关键节点的符文被他用微操技巧强行稳定下来。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过度消耗的魔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精准的操作,都像是在燃烧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老程!闸阀关了!”老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就在这一刻,核心区最后一股狂暴的能量流在程墨的引导下,冲入预设的缓冲通道。刺眼的红光逐渐暗淡,震耳欲聋的轰鸣平息下来,只剩下能量流过管道的低沉嗡鸣。
危机解除。
程墨脱力地靠在滚烫的管道壁上,剧烈喘息,手指因过度用力而痉挛。他成功了,只用最低阶的魔法,避免了灾难。但心中的寒意更甚——敌人已经发现了他,而且行事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