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不知道,他想对付的南阳王府里,他那个被他视为废物的堂弟赵晟亟,虽然身不能动,但那颗曾经向往战场上的头脑,已经从蛛丝马迹中,嗅到了京城飘来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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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幺幺走后,赵晟亟觉得往日有些暖和的县主府突然又变的冷清下来。
那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寂静,从雕梁画栋的屋檐,渗透到每一块冰冷的青石板砖里。
赵晟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小厨房里,灶台冰冷,再没有那勾魂的香气飘出来,变着法儿地引诱他的味蕾。书房里,那张她曾趴着打瞌睡的小几上,也落了层薄薄的灰。
整个王府,井然有序,却死气沉沉。
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生怕惊扰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世子。
他们只知道世子的腿好了,脾气却好像更差了。
只有赵晟亟自己清楚,那不是脾气差,是空。
他的身体已经痊愈,甚至比受伤前更加轻盈,或许是那段时间药膳调理得当,也或许是……求生的意志,从未熄灭。
京城那位好堂兄的“礼物”,他已经收到了。
北狄,粮道,内鬼。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南阳和大夏的命脉上。
他的父亲怕是还被蒙在鼓里,一心只想着如何应对北狄的正面骚扰。
演武场上,兵器架蒙了尘,他随手抽出一柄长剑,入手微沉。
剑身映出他清瘦却锐利的脸庞。
废物?
太子赵淳和曾奉安那帮人,一定还在背后这么嘲笑他吧。
一个废人,一个只能在后宅苟延残喘的昔日天才。
他胸膛起伏,将一口浊气悉数吐出。
手腕一振,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清亮的弧线,挽了个剑花。
起初动作还有些生涩,肌肉的记忆尚未完全唤醒。
但他不急,一招一式,无比认真。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顺着脸颊滑落。肌肉传来酸痛的抗议,呼吸也变得粗重。
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与其在京城那潭浑水里勾心斗角,不如凭一身武艺,杀出一条血路。
大夏三年一次的武举,就在一年半之后。
他要参加。
不但要参加,还要拿到武状元。
他要让皇帝看到,他南阳王府的赵晟亟,不是废人。
要让太子知道,他想摁死的人,能从泥潭里爬出来,与他平视。
他还想,拿到武状元那一天骑马绕街,名正言顺地站在金銮殿上。
而林幺幺……会不会也在长安街某个角落里望着他,也为他打心底的高兴?
哪怕,只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