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县主府仿佛也随着世子身体的好转,从沉沉的暮气中苏醒过来。
赵世子不再整日困于书房病榻,他每日清晨都会在演武场练剑半个时辰,风雨无阻。
他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身形依旧清瘦,却添了少年人应有的挺拔与坚韧。
柳氏县主是最高兴的人,她每日看着儿子肉眼可见地好起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这才是她柳如暇的儿子,本该这么优秀,而不是之前那样颓然衰败。
想到这里,柳氏县主原本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幕后凶手还没有完全揪出来,这事不能简单算了,想让她柳如暇哑巴吃黄连,做梦!
这一日,柳氏县主又唤来孙嬷嬷,两人窃窃私语,交流着宴会之上消息。
原本那天在静心堂,林幺幺说的也有理,只是现在不在京城,京中的势力肯定不如从前,收集信息起来更加麻烦。
“亟儿。”暖洋洋的午后,柳氏县主看着在窗边看书的儿子,柔声开口,“你在府里闷了这么久,身子也大好了,不如出去走走?”
赵世子翻过一页书,眼皮都未抬一下:“母亲,外面有什么好走的。”
“你不出去怎么知道呢?”柳氏县主走到他身边,语气里带着热情。“城郊的庄子报了上来,说后山的枫叶都红了,景致好得很。我们去住两天,散散心,好吗?”
看着母亲充满期待的眼睛,赵世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沉吟片刻,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外廊下侍立的那个纤细身影。
“也好。”他合上书,“那就让林幺幺也跟着,这段时候辛苦她了。”
柳氏县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都听你的。”
林幺幺听到传唤,走进屋内,垂首听令。当听到自己也要跟着去庄子时,她心里微微一动。
来到这个世界,她不是在村里,就是在县主府里小心翼翼,从未有机会看看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能出去放放风,总归是件好事。
“是,世子。”她应答得干脆利落。
前往城郊庄子的马车宽敞舒适。柳氏县主拉着儿子絮絮叨叨,从他幼时的趣事说到将来的打算,言语间充满了母亲的慈爱与骄傲。
赵世子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一两句,目光却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
林幺幺安静地坐在车厢一角的矮凳上,像一尊没有情绪的木雕,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将所有心思都隔绝在外。
她能感受到那道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探究。她只能装作不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林幺幺身子一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车壁。
“你要掉下去了。”赵世子冷不丁地开口。
林幺幺一愣。柳县主也停了话头,看向她。
赵世子面不改色地指了指自己旁边空缺的位置:“坐这儿,稳当。”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柳氏县主的目光在儿子和林幺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或许,儿子只是觉得那个位置太颠簸,有失体面。
林幺幺却觉得那道目光如有实质,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挪了过去,在离他半尺远的地方坐下,背脊挺得笔直。
一股淡淡的草药混合着墨香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是世子身上的味道,清冽带着苦意,有点像大雨滂沱过后的竹叶香。
庄子依山傍水,风景果然如画,红枫似火,层林尽染。
可迎接他们一行的管事,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反而愁云惨淡。
“县主,世子,”管事躬着身,一脸为难,“本不该在这时候扰了您的雅兴,只是……只是庄子里的佃户们,快要闹翻天了。”
柳氏县主眉头微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