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柳氏县主缓缓开口说道,“你于亟儿有功,你有困难,本县主还是尽我所能。”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既然家中困顿,一会去账房支取百两纹银,算是谢谢你的。好好安顿弟妹,亟儿的病情还是多亏了有你。”
“……民女,谢县主恩典。”林幺幺深深叩首,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在了这句干涩的感谢里。
从柳氏县主的院子出来,林幺幺还有些恍惚。阿福已在二门处等着了,一辆看似朴素但内里宽敞舒适的马车停在旁边,引得路过的下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幺幺在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视线中,硬着头皮上了车。
车轮滚滚,驶出县主府朱红色的大门林幺幺坐在柔软的锦垫上,怀里揣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百感交集。
有了这笔钱,林赫和林若上学堂的事情就更没有什么问题了,只要交上足够的束脩,后续的衣食住行就不用忧愁。
马车在她的请求下,于一处热闹的集市旁停下。她用刚得的钱,买了半斤晶莹剔透的麦芽糖,又咬牙挑了两套给初学者用的笔墨纸砚。
握着这些东西,她才感觉脚下踏实了些。马车无法驶入她家所在的泥泞小巷。林幺幺谢过阿福,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
她站在自家那扇破旧的木门前,门板上甚至还有几道划痕,像是被人用石头刻意划上去的。她的心一揪,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叩。”里面一片死寂。
林幺幺又敲了敲,放柔了声音:“阿赫,若若,开门,是姐姐回来了。”
过了许久,门内才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一张紧绷的小脸从门缝里露出来,是林赫。
他相比比几天倒是圆润了一点,下巴没那么尖了,一双眼睛黑沉沉的。
“你还回来干什么?”林赫的声音带着指责,还有藏不住的委屈。
这让林幺幺心中一涩。
“阿赫,我……”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弟弟妹妹才那么点大也听不懂,林幺幺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林赫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冲了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姐姐!”
是林若,她像一颗小炮弹,直直撞进林幺幺的怀里,瞬间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满是委屈、恐惧和朝思暮想的依赖,“呜哇……姐姐……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你一直不回来…张爷爷说你去县主府娘娘家里了…呜呜……”
小孩子表达不全面,但是也能看出来是想念林幺幺的。林幺幺的心好不容易抚平又瞬间揪了起来。
她紧紧抱住怀里瑟瑟发抖的小身体,双膝半蹲在地,任由妹妹的眼泪鼻涕蹭了自己一身。
“好若若,不哭了,不哭了。”她喉咙发紧像是许久未解渴的漠旅。
“姐姐没有不要你们,姐姐是去挣钱了,有钱了我们才能吃到好吃的东西对不对?”林赫还站在门口,倔强地抿着唇,眼圈却红了。
他看着抱在一起的姐妹,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努力不让自己的脆弱泄露分毫。
林幺幺一手抱着妹妹,另一只手朝他伸过去,将那个油纸包递到他面前。
“看,给你们带了什么。”
林若的哭着哭着被甜甜的糖香吸引,抽噎着抬起头。
林赫的目光则落在了另一包东西上——那套崭新的笔墨纸砚。
他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
这不是普通的零嘴,不是一件衣裳,而是……笔墨。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他死死盯着那套笔墨,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