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的打量以及鄙夷的眼神让宋红梅坐立难安,忍不住扯了扯姜奶奶的衣角,“妈,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姜奶奶回过头狠狠一瞪,“回去?回去了你把建国捞出来?”
自打建国结了婚成家有了孩子,渐渐地就不怎么需要她这个当妈的了,即使这个儿媳是自己从娘家挑的自己人,但她看着儿子遇事只会找宋红梅商量还是会有些落寞,如今好不容易有用得上她的时候了,怎么会允许自己半途而废?
转头对着姜满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僵硬怪异,“小满啊,奶奶当时不是说了吗?你爸那钱,说了是给我养老的,我到了中年好不容易看你爸成家立业,结果没两年就……若是没有组织照看着,哪里还能熬得过来?”
余光瞟见周围其他人若有所思的神情,姜奶奶说得越发起劲,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你是我最小的儿子唯一的血脉,奶奶怎么会不疼你呢?
只是你大伯他苦啊!家里的顶梁柱,你大伯母到了城里没找着活路,全家几口子人全靠你大伯养活,在外面受了气难免会迁怒到家人,咱们都是他最亲最近的家人,靠着他吃饭的,当然要多包容他一些,你做小辈的,咋能跟长辈计较呢?
还有那些钱,你可不能眼皮子浅光想着钱了!钱还能有咱们这些亲人家人重要?”
姜满嗤笑,并不吃她那一套,示意了下身旁放着的那一堆仪器,“奶奶,你看我这被打的,那是只教训了一下吗?若不是我命大醒了过来,就变成植物人了,到时候你们这些杀人凶手还能把我带回去好好伺候?说不定刚出医院门就找个最近的大桥把我扔了。”
“再说了,”姜满话音一转,声音弱下去,枕头上脑袋偏了偏,似是看破一切红尘伤透了心,“奶奶大伯母,你们来看我连碗红糖水都不舍得给我喝点儿。算了,我反正已经习惯了,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家喝稠的我喝稀的,大家吃鸡蛋我吃咸菜疙瘩,哎~”
姜满长长叹了口气,姜奶奶心头一跳,恨不得捂住她的嘴,“谁叫我小小年纪没爹没妈,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没了爹……”
“闭嘴吧你!”姜奶奶捂住她的嘴恶狠狠道。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果然,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神瞬间变了,原本因为她的卖惨而有所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一个穿着的确良褂子的婶子抱着刚出生的小孙女,忍不住说了句,“这可是你亲孙女!咋能这么磋磨!”
“就是!每个月还能领钱,哪用得着恁克扣?”
“说不定啊,就是那黑心肠的撺掇的!”
“你是说哪个?”
“还能有谁?一家子都一个姓儿,只有那一个外人不是自己亲的不心疼的。”
……
宋红梅一言不发被臊了个没脸,捂着脸跑了。
没了帮手给自己壮胆,姜满也不吃自己这一套,姜奶奶只得无功而返,先回去想办法,好歹能看上一眼建国吧?
两人落荒而逃后,姜满拖苏护士叫来了她的姐夫,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而且她这可不是求人办事,而是将天大的功劳送上门去。
“姜小满同志,请重复一遍你刚刚的话。”
程力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若是办成了这个案子,再加上岳父使使劲儿,就是调到下面的县里当局长也不是不可能啊!
一旁做笔录的小张也有些紧张,拿着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才实习就遇上了这么大的案子吗?
“程警官,我举报姜建国倒买倒卖国家物资,挖社会主义墙角!”
说着,姜满掏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本日记,递给程力,“这是我爸当时发现并做下的记录,同时我怀疑我爸姜建军的死亡也与姜建国有着密切的关系,请组织严查!”
程力郑重地接过来,只随意一翻,里面的内容让他瞳孔一缩,那张向来严肃的国字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请姜同志放心,我会如实向组织汇报!”
随后又向陆沉一敬礼,“陆同志,事关重大,姜同志的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
姜满可能看不出来这上面的东西有什么特殊的,但是出身正规军校的程力看出来了,有一部分是军用物资,而且安城也确实有一个军工厂!
不管姜建国知不知情,他犯下的这些罪都足以枪毙!
那本日记陆沉也看过,此刻神色竟有些复杂。
姜满察觉到异样,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觉得我冷心绝情,大义灭亲眼都不眨?”
“不是,”陆沉抿了抿唇,沉默许久才出声,“你应该是吃了许多苦吧。”
猝不及防被关心的姜满鼻头一酸,偏过头去,嘴硬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前世在福利院长大,最先学会的不是走路而是抢到东西要先塞进嘴里;刚穿来这里就面临求生危机,每天都在想方设法地自救……
陆沉看出她的嘴硬,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你可以不那么坚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