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芙蒂斯宣布“今天就到这里吧”时,天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夜空上缀着稀疏的星星,暖黄色的路灯光晕在石板路上铺开,将身边男人平日里冷硬的轮廓磨得柔和了些。
萨卡斯基拎着购物袋走在前面,芙蒂斯慢悠悠地跟在身后,还颇有童心地踩着对方的影子玩。
“你住的地方远吗?”芙蒂斯开口,声音被晚风揉得很轻。
“不远。”萨卡斯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放慢了脚步,“前面路口拐过去就是。”
果然没走多久,一栋两层洋房就出现在路灯尽头。房子是海军统一分配的样式,白色墙面配着蓝色窗框,庭院里的石板路铺得方方正正,没有什么生活化的气息。
“很有你的风格。”芙蒂斯站在门口打量,开口评价。
萨卡斯基没接话,推开铁门领着她进去。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白的光线照亮了空旷的客厅;灰色沙发上铺着深蓝色绒布,茶几上放着一个搪瓷杯,墙上挂着幅海图,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装饰。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芙蒂斯换鞋时瞥了眼鞋柜,左边是三双款式相同的军靴,右边空着大半,“像个样板房。”
萨卡斯基把购物袋一股脑拎到一楼客房门口,推开门:“你住这里。”
客房比客厅稍显柔和些,铺着浅灰地毯。“有独立浴室和卫生间,”他把袋子往墙角一放,语气里的警告毫不掩饰,“安分待着,别耍花招。”
说完转身就往楼梯走,木质地板被军靴踩得发出嗡嗡的声音。就在他一只脚踏上楼梯时,芙蒂斯突然开口:“等一下,萨卡斯基先生。”
他顿住脚步,没回头。
芙蒂斯快步走到他面前,从身后拎出一支蔷薇花。花瓣是深粉色的,花茎被细心地裹了层棉纸,显然是精心保存过的。
“今天谢谢你了。”她把花递过去,眼底的笑意像落了星光,“这个送你。”
萨卡斯基的目光落在花上,又抬眼看向她。
这花显然是在集市买的,他一路拎着大包小包,竟没发现她什么时候藏了支花。
“没必要。”他声音依旧冷硬,却没立刻拒绝。
“怎么没必要?”芙蒂斯把花往他手里塞了塞,指尖碰到他的手,感觉到对方瞬间的僵硬,“陪女士逛街可是很辛苦的。”
见萨卡斯基终于迟疑着接过花,她才笑着后退半步:“晚安啦,萨卡斯基中将。”
萨卡斯基捏着那支蔷薇,花瓣的柔软触感透过棉纸传过来,有些陌生。
他看着芙蒂斯转身走进客房,门“咔嗒”一声合上,才转身上楼。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花,最终还是把它插进了走廊的空花瓶里。
客房里,芙蒂斯靠在门后听着楼上的脚步声消失,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墙角打开购物袋,先把新买的床单拿出来,浅杏色的,绣着细藤花纹,比房间里原本的白色床单柔和多了。换床单时,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贵族小姐。
收拾完床铺,她把剩下的东西一一摆出来:五条裙子挂进衣柜,洗漱用品放进浴室,一个牛皮封面的本子和两支钢笔摆在床头柜上。最后,她从最大的购物袋里抱出一把浅棕色的木吉他。
芙蒂斯坐在椅子上,抱着吉他轻轻拨动琴弦。
清透的滑音随着手指的动作在房间里散开,她跟着哼起了一段旋律,是伟大航路很流行的民谣。
随着指尖的动作,琴箱共鸣的震动顺着手臂传到了心口,把白天应付海军高层的紧绷、被卡普“安排”的憋屈,都一点点抚平了。
在芙蒂斯还小的时候,每次和家族里的老顽固们周旋完,她都会躲进阁楼弹吉他。
那些被否定、被质疑的能力,好像都能被音乐过滤掉,在音乐里,她不是吉尔伯特家用于联姻的大小姐,也不需要时刻伪装。
不知弹了多久,窗外的月亮移到了窗沿正中。芙蒂斯停下手,看着琴弦上残留的月光,心里终于彻底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