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人心比鬼更可怕,你说是么?”
他弯腰拾起一只枯枝,在地上慢悠悠地划了一道浅浅的印记,而后转身离去,仿佛刚才不过是路过此地,随意散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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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竹回到家中时,天色已近三更。书房的灯还亮着,橘黄的灯火透过窗纸映出一道静候的身影,投下一片温柔而沉静的光影。
他脚步一顿,眼中幽冷的光微敛,唇角的笑意自然而然地浮现,温润得仿佛从未沾染半点寒意。推门而入,果然见任白芷正坐在桌旁,单手撑着额角,仔仔细细地翻阅着什么。
“怎么还没睡?”他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无奈,“夜深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任白芷听见声音,抬眼看了他一眼:“怎么会来得这么晚?太医院不是休沐么?”
李林竹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走上前,脱下外袍随手搭在椅背上,低声说道:“处理了些事情。”
任白芷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李林竹眉眼温润如玉,衣袍上连半点夜风的寒意都不曾带进来,仿佛方才只是在外散了会儿步。
她移开视线,指着桌上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数字,是新研发的那个药的实验数据么?
她皱眉问道:“你在研究什么?”
李林竹轻轻一笑,语气不疾不徐:“……套。”
正准备饮茶的任白芷被呛了一下,反问道:“套?”
不会是她随口提的那个吧?
阻碍
“我查过许多医书,避孕的法子不外乎吃药针灸,要么永断孕,要么伤人,都对你的身子有风险。”他柔声说道:“不过你的那句套,倒是提醒我了。若想要不损伤女子身体的同时,达到避孕的效果,便是只能堵住男子那处。”
“鱼鳔,猪肠衣,羊肠衣,牛肠衣,马肠衣。”他一边指着纸上的数字一边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做过实验后得到的效果,目前还没找到最满意的那个。”
任白芷听得目瞪口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很有可能极大的促进了古代避孕事业的发展。
这就是全能人才的魅力么?
见她不语,李林竹眸色微暗,端起桌上的茶盏,语气不疾不徐地转换了话题:“我回来的路上,听闻刘元红今夜在青楼买醉,回家的路上不慎摔断了腿。如今刘家上下正忙着请郎中医治,只怕没空再管旁的事。”
任白芷眉头微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道:“他摔断了腿?”
“嗯。”李林竹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目光含笑地看着她,“这便是作恶多端的报应。”
他的语气温润柔和,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寻常的因果论,却让任白芷心头微微一动。
她看着李林竹那副温雅端方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早上才跟她打赌,晚上刘元红就摔断腿。
这么巧的吗?
她盯着李林竹的眼睛,试图从他波澜不惊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可他的眼底平静温和,像是一泓清泉,倒映着温润的月光,叫人看不出丝毫波澜。
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心中那丝莫名的怀疑。
罢了,刘元红那种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算冤枉。
她微微点头,试探道:“若他当真不会再来寻事,那倒是再好不过。只是咱俩的赌约,可就没有赢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