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被段氏抱到了榻上,又被塞了个软枕,杜若嘉看出来了,这是母亲要和孩子们谈话呢。
段氏一手揽着杜若嘉,一手在杜若妍露出的背上轻抚着,“母亲知道,妍姐儿是心疼母亲,可那傅春霜只是个妾室,还是寡居之身,能掀出什么风浪来?没得你一个千金大小姐,跟个市井泼妇般又打又砸。”
杜若妍身子微微颤抖,显然是有所触动。
段氏继续说道,“那傅春霜别说现在还不是妾室,就算真的纳进来了又如何?母亲有你姐姐、有你哥哥,还有你妹妹,难不成还担心你父亲宠妾灭妻不成?”
段氏摸了摸杜若嘉好奇的脑瓜,“将来你们都是要嫁出去的,别学那小户人家尽是小家子气,她便是生下庶子又如何,百年之后葬在你父亲身侧的只会是我,享受杜家香火敬拜的也只会是我,不要执着于那点子情情爱爱的,女人呐,抓住权利和金钱才是最要紧的。”
杜若嘉听的目瞪口呆,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古代女人的坚韧,是啊,在这个时代,情情爱爱是最末等的,只有抓住了权利,掌握了金钱,那才是真正的有话语权。
杜若妍显然听懂了,她松开了死死捂在头上的软枕,绷着的肩膀也塌了下来。
段氏见状轻轻的摸了摸女儿糟乱无比的发髻,语重心长的说“妍姐儿啊,你若是一直这般脾性,我如何才能护得了你的一生呢?”
听到这话,杜若妍彻底崩不住了,扑到母亲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就连杜若嘉也为段氏这一番慈母心肠触动了心扉,忍不住也扑进了段氏的怀里。
段氏叹了口气,将两个女儿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
杜若嘉估计杜若妍大概哭了五分钟时间,就慢慢止住了,抬起头来一张脸一塌糊涂,鬓发已然乱的不成样子了,满脸的泪痕,眼睛肿的跟灯泡似的。
杜若嘉本来还在暗自神伤,一见杜若妍这副鬼样子,扑哧一声就笑出声来。
这一笑把杜若妍也逗笑了,笑了一会儿,她邋遢着一张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母亲一塌糊涂的衣襟,忸忸怩怩的,“母亲,我错了,你罚我吧。”
段氏看着女儿花猫似的脸,又好气又好笑,掏出帕子点了点她的鼻尖,“母亲原谅你,只是,溪姐儿好心好意想来宽慰你,却被你狠狠的羞辱了一通,你最该向她道歉。”
提起杜若溪,杜若妍悔的跟什么一样,她们一向交好,她这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呢?
她期期艾艾的问,“母亲,我要怎么办?”
见女儿又恢复了精气神,段氏也松了一口气,随即没好气拧了下她的耳朵,“现在想起来问怎么办了?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嘉嘉。”
正在一边看热闹还偷笑的杜若嘉:。。。。。。
“好啊,你还敢笑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两姐妹随即在榻上闹成一团。
看着两个丫头的发髻都乱的差不多了,段氏叫人打水进来了,杜若妍房里的赵妈妈和杜若嘉房里的张妈妈一手一个,将两个姑娘拎开了。
杜若嘉坐在凳子上乖乖吃糕点时候,被杜若妍一声惨叫吓得身子一抖,差点没一口噎死咳嗽半晌,又吃了几口巧绿递上来的凉茶才顺了下去,“二姐姐,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原来是杜若妍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芳容,头发乱的像鸡窝,眼睛肿的像的灯泡,换件破衣裳随时可以去扮演街边的小乞丐了。
“嘉嘉没事罢?你个姑娘家家的鬼叫什么?还记得自己是大家千金吗?注意仪态!”段氏一下午被闹的精疲力尽的。
杜若妍瘪瘪嘴哪里还敢顶嘴,只是哭丧着一张脸对着镜子左右检查着。
段氏的衣服也被杜若妍糟蹋的不成样子,兀自带着袁妈妈回房熟悉去了,老爷要归家了,她这个主母可忙得很。
段氏走后,张妈妈也把杜若嘉背回了厢房,她的衣衫在和杜若妍打闹的时候被糊了好些眼泪鼻涕,杜若嘉腹诽,果然看人不能只看第一印象,想她当初还以为杜若妍是个大家闺秀呢,没想到也是个往别人身上抹鼻涕的小丫头。
杜若嘉嫌弃的拎起一角衣衫,赶紧丢开,咦,恶心死了。
回到房间后,屋内的丫头一个一个动起来了,他们家姑娘只是衣衫脏了,头发乱了,不打紧,倒是好打理,杜若妍那边就麻烦一些了。
白芷绞了张帕子,细细的替姑娘擦着脸蛋,春儿梳头手艺最好,拿了柄檀木细齿梳一缕一缕的打理着杜若妍的秀发。
谷凌则是去小厨房亲自开火煮了两个白鸡蛋,姑娘这么爱美,晚上家宴要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怕是要羞死。
几个丫头左右开弓,很快又是一个全新的杜若妍,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外,已经看不出什么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