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熙陆续收到好几个下属送的礼盒,说是新奇吃食。拿回后衙,老肖打开盒子一看,笑道:“这是咱家产的东西,庄子里早就派人送了来,谁都不会煮,怕浪费了东西,还在灶间放着。”
司马熙听了大为惊讶,一问之下才知道秦氏开了个挂面坊,生意还不错。他马上猜到是小五儿弄的,到了休沐日,忙回去查看。
只见新搭了几间草房,围了个院子,便是工坊。一院子的妇人,个个银钩铜钩挑起袖子,露着一双粉臂,干得正欢,秦氏也是一身利索打扮,正挨个检查指点,一脸的自信和笑意。通风且见阳光的地方搭着一排排的架子,挂面如银丝般下垂着。
司马熙拎着官袍下摆走了进去,有人看见叫道:“大官人回来了!”
司马熙赞道:“好一把银丝!这面好吃么?”
妇人们乱纷纷应道:“咋不好吃?好吃得紧!”
从院子里出来,看见老肖被推碾磨面的妇人们给抓住了,正逼着他干活,司马熙便笑着走开了。回到家里,亭亭小五儿等人都没在,他便信步在谷中闲走。
山谷经过他规划,此时已经初具田庄模样,麦田间的小路都重新修过,路边枣桃梨杏正挂着果子,杏子微红,远远看见齐老头正戴着斗笠在果树边转悠。
两个小孩儿用柳枝串着一条鱼走过来,看见司马熙,便站住脚行了礼,说:“大官人,你是在找亭娘子么?我刚在溪边的房子那里,看见她和小庄主了。”亭亭闲时教山中的孩子们认字,有时候司马熙也客串一下,因此孩子们和亭亭司马熙都颇为熟稔。
司马熙道了谢,便向溪边的水榭走去,这是他的得意之作,简简单单的木房和回廊,点活了那一片树林和小溪,钓鱼观景乘凉均可,夏天更是孩子们的乐园,亭亭原来无事便在这里教孩子们认字。
沿着溪边走了几步,远远便看见亭亭身着淡紫衣,坐在回廊边的木凳上,小五儿一袭青衫站在旁边,正指手画脚地不知说些什么,看见司马熙便停了嘴,两个人笑盈盈地看着他。
蚂蚱从木板凳下钻了出来,伸了个懒腰,看了司马熙一眼,不紧不慢地摇着尾巴。
司马熙走过去,见亭亭脸色滋润,眼睛有神,已不是原来病殃殃的样子,心里很是欢喜,笑道:“和小五儿在一起,你就神清体旺了,是吃那银丝挂面吃好的么?”
亭亭笑道:“可不是么,那边新建了挂面坊,司马大哥,你回来的时候看到没有?”
司马熙点点头,问道:“这东西能存放多久?”
小五儿说:“几个月应当没问题,过夏天恐怕会生虫。”
司马熙说几个月已经足够,他仰起头微眯了下一眼睛,这一瞬间,挂面已经在他脑子里跑遍了大宋南北,进了军队官衙和普通百姓的餐桌。
再睁开眼,忽然看见房门上面挂了一张牌匾,上写“临溪小榭”,是小五儿的字迹,便笑道:“你的字比以前有力道了。”
小五儿笑道:“这一阵子闲来无事,不过是练功写字,一时手痒,写了这几个字,亭亭让人去刻了来挂上了,好在是自己家的,随心而已,也不怕人笑话。”
“乡间野趣,何人笑话?”司马熙嘴里随口应着,却不由地又诧异地打量小五儿两眼,“小五儿,你长大了,学会假客套了,一听就言不由心,这几个字你颇为得意吧?!”
亭亭在旁听了大笑,
小五儿无奈地摇摇头,“司马大哥,你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犀利!赶明儿个你们家孩子出世了,我先教会他叫爹……”
亭亭奇道:“这是为何?”
“晚上孩子醒了饿了渴了尿了拉了都哭着找他爹,”小五儿说着话自己先笑了起来:“亭亭你自睡你的,孩子又不找你!”
因司马熙很少回来,秦氏特地做了几个菜款待他。拿起筷子秦氏又问:“无尘去哪里了,怎么不来吃饭?”
小五儿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在就吃,不在就不用管。”
司马熙问道:“你还是在跟随无尘公子练功么?”见小五儿点点头便又问道:“无尘公子终究是什么人,整天在外面飘着,你原来说他家在紫云山,我看他又不像个山民。”
秦氏听了颇有同感,两眼紧盯着小五儿。
小五儿见问,有些心虚,但终归要有个交待,想了一下,对秦氏嗔道:“娘,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你们也看到了,无尘无论言谈举止,行事作派都是从容大度,决非宵小之辈。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人家不说,我们何必非要问?我只听他说过他很小就跟着他师傅了,如今下山来历练……前些年天灾人祸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一家子就剩下一个人的,还有凌峰大哥,他什么时候提过家人?”
司马熙听了这话觉得有理,便点点头没再说话。
亭亭和秦氏却被点燃了八卦之火,都睁大了两眼:“凌峰怎么了?”“是啊,他怎么了?有家有业的,现在朝里做着大官。”
司马熙说:“他是庶出子,他娘死得早,别人都对他不好,官身上他写的是孤儿,其实与孤儿也无异……以后不可再提起这事,免得给他惹是非。”
众人点头应了。
小五儿忙转移话题:“娘,这几天挂面卖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