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儿摇摇头。
正在茫然的时候,无尘飘飘然回来了,见众人僵立着,便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了?都呆站着干什么?你们也见鬼了么?”
小五儿说:“不知道陈王怎么想起来赐了一箱银子。”
无尘掀开看了看,说:“这点小钱,想必是王府里随手一赏而已,不定有多少人得过这等赏了。你就是个小工匠,又不是宰相国卿,哪个要你左右朝廷大势不成?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怎么算计就怎么算计,你就是个小孩子,这是赏给你买果子吃的。”
小五儿听了顿时汗颜:“这话有理,是我着相了!”说着话拿出一锭银子来:“张管家,明天你去金银铺里兑了钱,正好让张嫂给大家置办冬衣,再买点猪肉正平肋来,我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无尘微微一笑,从箱子里又掂出一锭银来,递给张茂陵。张茂陵没接,只是看着小五儿。
小五儿笑道:“好吧好吧,兑两锭,再买些核桃枣子来,万一白无常来了,也好用枣子打发!” 秀儿听说有枣子核桃便欢呼起来。
小五儿要把箱子搬进自己房里,这时候才发现箱子下面还压着一卦信,张茂陵看见了说:“差点忘了,这是黄校尉送来的。”
吃过晚饭,小五儿在灯下看信。赵元休的字如其人,儒雅清新,俊逸圆润。
原来赵元休被禁足了,皇上已经给他选定了军马大元帅潘美的一个女儿为韩王妃,成亲以后才能重获自由,他嘱咐小五儿等他设计的不倒翁做好以后去送给刘娥。虽然如此,赵元休的信里并没有任何对皇上的抱怨之词,还劝小五儿好好给朝廷做事,立功扬名,成就一番事业。
这让小五儿非常纳闷,她确信韩王对刘娥是一片真情,可为什么非常坦然的接受了潘氏女呢?字里行间没有一丝的无奈,非常平和的叙述,难道他心里没有一点别扭吗?奇怪!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吗?
小五儿又想起陈王,想不到这么容易自己就和解了。心中块垒全消,不再介意。在这个擅长用酒的时代,没有成批的大臣被残暴的除去,基本上是个温情的时代。
小五儿决定做一点军队需要的东西,不是炸药。神仙营一战血淋淋的场面时刻提醒着小五儿,实力悬殊的对决其实就是两个字——屠杀。而且历史证明,单一的暴力不是必胜的,如二战时期德国的失败,还有横行欧亚大陆的元朝的毁灭,贪婪、无限制的扩张唯一的结局就是失败。韩王给的白水晶还有一大块,她决定试着做个望远镜,再加上信号弹和照明弹,如此而已。
第二天小五儿就抽空去了张耆家,看门的家人对小五儿非常客气,张耆已经嘱咐过了。
走进院里,小五儿不禁轻叹,怪不得说宰相家奴七品官,张耆竟然有个三进的院子,粉墙黑瓦,抄手游廊,青砖铺地,小五儿一路叹息着走进刘娥的小独院。
刘娥正在呆坐,见到小五儿也很高兴,小五儿拿出赵元休定坐的不倒翁,那是一对儿老头老太太——取白头偕老之意,刘娥听着小五儿的讲解,带着一脸幸福的微笑。
小五儿看在眼里,心下不禁暗想,她大概还不知道赵元休就要和别人成亲了。
忽听刘娥问道:“殿下哪天成婚?”
小五儿愣住了,下意识地摇摇头,仔细观察了刘娥两眼,见她并不伤感,忍不住问道:“韩王和别的女子成亲,你不伤心吗?”
刘娥放下手里的不倒翁,看着屋子一角说:“有什么好伤心的?韩王贵为皇子,将来必定是三妻四妾的,我只是个街头卖唱女,从来不曾奢望成了王妃,只要殿下不忘了我,我就知足了。”
小五儿心下暗自猜测,难道这才是不求回报的真情吗?是她为了爱不得不和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和解了吗?还是她原来艰难求生,难舍如今的安稳生活呢?这么一想,便忍不住试探道:“如果殿下一直无法迎你回府,你就一直等着吗?也许你等了很久,人老珠黄了,殿下却厌烦了你,你这一生岂不虚度?现在凭你的容貌,很容易就能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何必要下如此重的赌注?”
窗隙里透过来的阳光照在刘娥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睫毛在抖动,片刻之后,她扭过头来,笑道:“不是赌,殿下不是无情之人,我也愿意等。”
小五儿没有再问,她此刻相信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真情的。她叹了口气,问道:“娥姐,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
刘娥说:“你来的时候我正想呢,殿下喜欢读书,又写的一手好字,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如今无事,正好慢慢学来。”
小五儿听了,暗自钦服,说:“娥姐果然是有志之人,上天定然不会辜负你。俗话说艺不压身,琴棋书画、宫中礼仪、经书子史各方面都要学些,都是有用的。”
刘娥点头称许。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小五儿起身告辞,临走笑道:“娥姐,有朝一日,也许你能达到你不敢想的境地,请不要忘记民间的疾苦,可要记得凡事宽厚待人啊。”
刘娥诧异地看了小五儿一眼,笑道:“在取笑人了吧?”
小五儿微微一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