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靠叙述吗?”
“是的,后来特地找了很多不可靠叙述的作品来读,威廉·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麦克尤恩的《赎罪》,还有。。。。。。”
他睁开眼,目光毫不避讳地投向她的双眼,“石黑一雄的《长日将尽》。”
“说起来,我的读书笔记,北川桑是不是读到了?那一天在图书馆。”
“柳君的那一篇读后感写得很好。”北川树里由衷地赞叹,“给人触动很大呢。”
“触动?”
“我的演讲视频,柳君看了吗?”
“看了,北川桑的演讲也很打动人心。”
“说实话,这篇演讲稿,有柳君你的启发,很感谢能够看到这篇读书笔记。”北川说得真诚。
“我很荣幸。”
但是北川树里没有再往下说,对话戛然而止。就在相顾无言之时,进场铃响起,一切点到即止。
大概是童谣的歌声过于洗脑,虽然已经对情节烂熟于心,北川树里还是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当头上嵌着斧头的罗杰斯在惊悚的音乐中怦地倒地时,她一个怔愣,不禁地攥住了边上柳莲二的衣袖。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北川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将自己的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空出安全距离,侧过头看去,柳莲二神色如常,朝她轻轻点点头后,再度专注于表演。
说毫无悸动那是假的,指尖的轻颤出卖了柳莲二掩饰的心情,他回想起昨天在球场边,他装作不在意地同柳生说,“听北川桑说,你和她明天要去看舞台剧?”
柳生侧过头看向他,眼神耐人寻味,“是的,怎么了?”
“我本来订了周日夜场的票,但是周日晚上家中需要聚餐,可以跟你交换吗,柳生。”
柳生愣了一下,“那么单刀直入吗,军师。”
柳莲二淡淡地说,“确实可以采用迂回战术,但没有必要,不是吗?”
见柳生不说话,柳莲二接着说,“我最近研究出了改进镭射光束的方法,下周可以尝试,如果成功,你的球速还能提升15%。”
柳生笑了,扶了扶眼镜,笑出了声,说,“好。”
好的当然不止是改进球速,柳莲二记着球场内练习赛的数据,突然问了一句,“柳生,在你眼里,北川桑是什么样的人?”
下一场是自己,柳生脱下外套简单地拉伸,“虽然我和她认识五年,但是也说不上十分了解她。”
柳莲二诧异地望向他,柳生告诉他,十二岁时,北川第一次来我们家,结衣说,这个姐姐好有气质,像电影里的贵族公主。妈妈笑了,对结衣说不是像,是是,北川姐姐以前一直住在千代田的番町。
正在压腿的柳生抬头,镜面反着光,让人看不清眼神,“在成为北川树里之前,她叫藤田树里。剩下的出于隐私,我不便多说,但想必身为立海大数据师的你有能力查到。”
“我只能说无论是过去的北川树里,还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北川树里,应该都不是全部。”
北川树里,高三F班,母亲是神奈川县立医院的外科主任,父亲不详,学籍卡上那一栏始终是空白,学校一直流传早已因病去世。国小时就读于东京千代田区的梨山女校,国一至国三第一学期就读世谷学园,国三第二学期时跟随母亲来到神奈川,转入立海大附属至今。
现在这份资料更新了,台上上演着维拉误以为隆巴德上校是凶手,抢夺他的木仓后将其反杀的戏码,台下,柳莲二用余光打量着身侧沉浸于剧情的女生。
藤田家族,和它所在的番町一样,历史悠久,是从江户时期便存在的古老豪门,藏匿于苍翠的层层绿荫之后,望不可及。北川家也并不逊色,传统的政治家族,家中子弟并非聚光灯下受人瞩目的议员,而是多作为国。家。公。务员考入各省,一路仕途坦荡,最后位至高官,北川树里的父母是一场十分地道的政。治联姻。由于两家行事低调,昨天的自己追根溯源了许久,才勉强搜索出这些信息。
她本与自己属于不同的世界,但是现在与自己一起就读于虽是老牌强校但远称不上贵族学校的立海大附属,住在中产阶级都能负担得起的比邻街区,出行靠的是公交和电车。。。。。。似乎从未和两个家族产生过什么联系。
为什么会这样?柳莲二猜测,可能是北川树里的母亲在离婚之后,与藤田家和北川家断绝了往来。
“柳君,柳君。”恍惚间,听到北川树里的叫唤,她正坐在自己身侧,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手,“最后一幕已经结束了。”
见柳视线茫然,她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这是走神了吗?那可是错过最精彩的一幕。”
蓦地,电影院的灯光亮起,女生的脸颊变得明晰可见,这一瞬间,柳莲二的内心腾升出一种庆幸,还好,现在的我认识的你是北川树里,不是藤田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