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面临减员,花间众人只觉心中塌陷了一块。
大家磨磨蹭蹭在院中纳凉,谁也不愿意先回房,敞开的话匣子都舍不得合上。
摇椅整齐地排列在院中,随着梢头翠叶一同摇晃,发出“嘎吱”轻响,与聒噪的蝉鸣声一唱一和。
盛夏的气息暖烘烘,却也沉甸甸。
天色已经很晚,花寻味率先起身,草草揉了揉竹篾烙在胳膊上的红印子:“往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今日便散了吧。”
正当几人作别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嘹亮嗓音骤然响起,划破了低气压:“啊——”
寻真原本与花寻味在互道晚安,猝不及防被惊得浑身一个激灵。
“吓死我了!”寻真拍了拍胸脯,忍不提高几分音量质问声音的主人:“鬼叫什么啊?”
高蹦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在了弟弟身后,手指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怀谦的袍袖:“虫子啊!虫子!”
高蹦蹦只瞥了一眼便仓促别开目光。
别看他平时像个皮猴儿,实际上胆子照弟弟差远了。尤其是怕虫子怕得厉害,简直是看一眼就会浑身汗毛倒立、头皮发麻的程度。
栖在怀谦衣服上的虫身躯肥硕,浑身翠绿。远看像个翡翠雕琢而成的小物件,近看那一根根细细密密的毛刺便清晰可见——是一条绿刺蛾。
隔老远高蹦蹦都觉得自己眼睛被刺伤了。
怀谦见高蹦蹦胆颤心惊的模样,偷偷藏匿起零星笑意,温声抚慰道:“山樱桃树是比较爱生虫,一时不察竟给带了回来。对不住,害蹦蹦受惊了。”
高蹦蹦如挂在树上的猿猱般紧紧缚在高跳跳身上,将高跳跳向来冷峻严肃的小脸勒成了猪肝色。
高跳跳只好拍了拍哥哥的手臂,示意他稳重些。
高蹦蹦乖巧地从弟弟身上下来,自己也觉得丢人,对怀谦摆手道:“怀谦哥不必道歉,是我自己胆子还欠练。”
说话间他的眼神仍旧飘忽不定,不肯看向怀谦的方向。
怀谦走远几步,朝没人的地方抡开长臂,带起猎猎风声。虫子却仍不动如山,长长的尖刺牢牢扎进了月白布料的纹理中。
高蹦蹦余光瞟见岿然不动的那一抹翠绿,脸色都快要变得和洋辣子一样绿。
他紧张地摇着弟弟的胳膊:“怎么办啊?怎么办!谁来帮帮怀谦哥啊!”
这种虫自带毒性,直接接触皮肤尖刺便会扎入肉里,毒液也会随之沁入身体,惹出一阵钻心的痛痒和红肿。
他很想帮忙,可是他不敢。他知道弟弟不怕虫,可是又不忍让弟弟离那恶心的东西那么近。只好将高跳跳圈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花寻味迤迤然走到院子的竹篱边,捡了根小木棍在手里。轻轻一挑虫子便蛄蛹着盘在了木棍上。
花寻味见高蹦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唇角勾起,眼中闪过玩味的光芒,举着木棍朝高蹦蹦近了几步:“不就是条虫子吗?你至于不至于啊?”
绿刺蛾在木棍上试探地蠕动着,动作笨拙而谨慎,毛刺在起伏间微微耸动,落在高蹦蹦眼里犹如蓄势待发的毒刃。
高蹦蹦吓得快要魂飞魄散,连连后退道:“你还是个姑娘家吗?怎地连虫子都不怕!”
花寻味嘴角一撇:“谁说姑娘家就一定要怕虫子了?”
高蹦蹦不死心地求证,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所有姑娘都那么大胆,他问寻真:“你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