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是饿着肚子过来的,人生理念只有一条:不论发生了什么,吃饭是绝对不能糊弄的。
灶房还剩下些胡萝卜,叶晚棠怕口感涩,刮去外皮,刀刃贴着胡萝卜斜切,先成薄片,再改细条,一股脑倒进陶盆,撒半勺盐拌匀,静置片刻。
等盆底渗出水珠,她取块干净棉布裹住萝卜丝,两手攥紧了拧,水珠落在盆里,直到胡萝卜丝发蔫。
叶晚棠另取一个深口白瓷盘,剁些姜末葱花,挖半勺猪油进去,用手搓匀了拌进萝卜丝里。猪油微微化开,裹住萝卜的甜气。再撒把细盐,滴两滴香油,拿筷子搅至馅料成团却不粘筷,这馅料便算好了。
不多时,叶晚棠端着两盘胡萝卜馅饼出了灶房,谢承和张容成都在石墩上坐着,她便端到了二人面前的石桌上。
“只剩些胡萝卜了,先吃些垫垫肚子,等会才有力气。”
谢承十分给面子,先夹了一个,才吃一口便夸赞:“好吃。”
张容成知她说得在理,也不多推辞,拿了一个去吃。
正吃着,镖局大门却被叩响了。
张容成最不淡定,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随后一脸疑惑喊道:“晚棠妹子,找你的。”
找自己的?
叶晚棠捏着馅饼,便走便在脑海中搜寻记忆。
原身在清河县没有什么熟人,可她穿来不过几日,熟人都在镖局里,总不能是叶家那对恶毒叔婶又寻到了这里来吧?
她这般想着,却在门口见到了个着实没见过的人。
莫非是错认了?
来人身穿一身青色粗布长衫,身形清瘦,上了些年纪,鬓角发丝灰白,眼角皱纹深深。
看出叶晚棠的疑惑,他先自报了家门。“我是百味斋的掌柜卓瀚,我们昨日才见过的。”
谢承在旁低声提醒:“昨日顶替了容成的那位品鉴者。”
这般两袖清风的打扮,旁人看了只当是哪个村里来的穷苦私塾先生,谁会同百味斋掌柜联想到一起?叶晚棠隐约有了些许印象,“我是鸿盛镖局的厨娘叶晚棠,掌柜的来是为何事?”
“小娘子,我昨日吃过你做的馅饼,觉得甚是可口,敢问这馅饼秘方真是你们家祖上传下来的么?”
不知这人到来所谓何事,叶晚棠心有疑虑,警惕道:“掌柜的问这个做什么?”
“小娘子,我也不瞒你,”卓瀚倒是个老实憨厚的,立刻表明了自己的诚心。
“酒楼生意不好做,味道不够好,便没有客人来吃饭。我是掌柜的,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昨日结束后我寻了许久,才寻到镖局这里。”
卓瀚说话很有条理,先讲了百味斋的困境,才慢慢道:“听闻小娘子前几日在城门口摆过摊,只是迫于地痞骚扰,不得已另谋出路,我今日前来,也是想同小娘子做一笔生意。”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叶晚棠听明白了,“卓掌柜是想买下馅饼的秘方?”
叶晚棠才来没几天,还真不了解百味斋是个多大的酒楼,视线望向张容成,他会意道:“百味斋可是清河的大酒楼,怎么会想靠一个小小的馅饼获得生意?你们自己的厨师做的不行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之我想同小娘子谈的这笔生意,便是想邀你入伙。”
提到这个,卓瀚反而有几分遮掩,想来是有什么不可说的难处,叶晚棠也不好再细问。
“你的意思是,你上我们鸿盛镖局挖人来了?”张容成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并非挖人,”卓瀚低眉顺眼道,“我们出十两银子买下这馅饼的秘方,日后所得利润,同小娘子五五分成。”
他也觉得棘手,这鸿盛镖局在清河是出了名的名声不好,先前欠债欠到快开不下去了也不肯还钱,如今重新开业了,听说招的镖师也是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士,无论怎么说也不是个吉利地方,这小娘子怎的就进了这种地方干活?
卓掌柜生怕这二位一个不高兴便砍了自己,话也说得委婉。正忐忑着,镖局里又传来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
“谢哥,晚棠姐,找到我哥了么?”
赵飞睡醒一觉,站在正厅门口,边揉眼睛边问。
三人皆是浑身一僵,叶晚棠道:“卓掌柜认可我的手艺,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只是镖局今日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我一时之间也不好决策,可否容我思考一日?”
卓掌柜深谙生意一事急不来,便道:“可以的,小娘子,那我明日在百味斋恭候你消息!”
打发了卓掌柜,三人身体还硬生生背着赵飞,不肯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