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轻拍她脊背,也跟着哭道,“娘子你别哭了,至少现在知道许娘子葬在什么地方了,往后您祭拜的时候,也无需对着衣冠冢了。”
画像敞开被安置在马车内的软矮凳上,上头的娘子笑吟吟的,正是已经过世的许檀。
“许娘子也是命大,从山崖上掉下里居然没死。”素兰见宋箐还是哭的厉害,递了帕子给她,“娘子,许娘子能在最后一刻看清驸马的真面目,心中也定是宽慰的。”
“至少不会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流落在外面,许娘子如今葬在通荫寺,如今入土为安,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宋箐双眼哭的都有些红肿,眼周发红,鼻尖也跟着红起来,“表妹既然掉下山崖没死,如果我能早些来寻她,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
素兰回抱住她,安慰道,“事已至此,娘子莫活在自责之中,许娘子进京时也必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咱们是凡人又不是神仙,哪能猜得到有人行如此阴险狠辣之事?”
到了通荫寺,寺中的小僧童将二人引进去,通荫寺比不得相国寺,寺中后山处还很是荒芜,大大小小种了一片的竹林。
僧童将人带到竹林,稚嫩又一板一眼道,“两位施主,之前过世的许娘子就埋在此处,师父说人各有因缘宿果,二位施主也不必因此事落有执念,否则伤人伤己。”
偌大一片竹林,这竹子不知长在这多少年,已经有些竹子开花了,竹子开花,代表寿命到了尽头。
万物生灵的生命都有尽头。
宋箐立在那小坟包面前,静默良久。
坟包周围的竹子多半开了花,无声的立在原地,黑裂纹似的纹路印在竹身上,偶尔有竹林清风传来,簌簌作响。
素兰守在竹林外面,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想不明白,为何楚娘子和宋娘子这般苦,苦的似乎都觉不出世间有什么甜。
从通荫寺回到萧府时,萧奉渊也已经从宫中回来了。青年见她风尘仆仆且面色不好,便扶她进了屋舍,“娘子又去通荫寺了?”
“是,娘亲的忌日快到了,我去通荫寺给她烧些纸钱,等再过两日便去鄯州。。。”
“娘子怕是不必去了。”萧奉渊忽然打断她的话,两人坐在一处,暮色四合,屋舍内还未点灯,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圣人薨逝了。”
宋箐一惊,随即看向男子,萧奉渊脸色有些冷,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倦。
外人面前雷厉风行的阴司爪牙酷吏判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觉得累,觉得力不从心。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萧奉渊揉了揉眉心,“今日官家召见东府的平章事和参知政事,又秘密召见了我。”他道,“圣人死的蹊跷,官家不许对外声张,对外只称圣人是病逝的。”
宋箐对官家和圣人没什么印象,只好似隐约在平邑公主的婚宴上远远见过一面。她抖着唇问,“什么叫死的蹊跷?你是说有人对圣人下手?”
“你别多想。”萧奉渊靠在她肩上,“我会把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他似是困了,眯着眼睛在她肩上靠了一会,又道,“已过身的丈母与娘亲和圣人系出一脉,楚家人此时想必也在赶来的路上了,丈母的祭礼或许无人主持,但娘子或可在通荫寺为丈母办一场。”
宋箐只轻轻道了句好。
青年枕着她肩睡着了,纵然宋箐脊背挺的直,萧奉渊也不得不弯着腰迁就的靠过来,方能在她肩上寻个舒适的角度。
萧奉渊最近确实是忙,每日早出晚归,多半都是她睡下了,他才归家,匆匆洗漱后便上榻抱着她睡。
宋箐不愿打扰他此刻的好眠,撑着身子没动。
脑中还在想他方才说过的话,圣人怎会死的蹊跷?谁又有理由对圣人下手?
圣人薨逝的消息于翌日五更才传来,汴京官吏闻风而动,入宫听旨送行。
五更天时,萧府上下已穿戴整齐,萧仪和宋箐扶着江芸上了马车,萧奉渊骑着踏雪在前头引路。
“娘亲,姨母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去了?”
江芸从昨日就知道了消息,而今眼底青黑一片,显然是没睡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圣人命数到了。”
宋箐端了两杯茶,晨起饮一杯,有助于提神醒脑。
到了宫门口,宫门禁军见是萧奉渊,忙弯身作辑。百官肃穆入宫,朝官在朝上听官家旨意,江芸等人便在宫婢的指引下去了圣人寝殿。
原本祥和的宫殿此时肃静的厉害,进进出出的宫婢都是垂头走路,没发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