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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3页）

几人将烛台沿着墙壁排开，灯火照亮，终于看清了这地窖的全貌。

这地窖约三十平米，以夯土为墙。

北面墙角凌乱叠着几副铁链，拇指粗的麻绳如死蛇般盘踞其中，断裂的木枷散在四周。数只粗陶碗歪倒在地上，发霉的草席卷曲着摊开，漏出里面霉烂的蒲草。南面一角则安置着简易便桶，秽气熏人。

林巡检数了数地上散落的陶碗，竟有七八副之多。

看这木枷大小，显然是给幼童准备的。

“这姜懋莫不是个拐子！”衙役失声惊叫。

“那这些孩子都去哪了？莫不是已被这姜懋脱手卖了？”

烛火猛地一跳，映得严县尉脸色铁青。

案情至此已然明朗，这姜懋是个假冒道士的拐子，想来是那丁复嫉恨孙员外，借嵩山习武一事将孙慧剑诱拐出府，再将他卖于这姜懋。

如今这姜懋横死两日，孙慧剑却下落不明，莫非当真已被这姜懋转手？

那杀死姜懋的凶手，极有可能是曾被姜懋拐带过子女的苦主，探查到姜懋的下落后，前来复仇。

“速回县衙！”严县尉面色深沉，急令林巡检先回一趟县衙，等问清姜懋尸身的二检结果，便去向主簿汇报，加派人手寻找这些被拐孩童的下落。

云溪在地窖中走了两步，目光扫向地窖西面一角。

这里支了一张木桌，桌面上放了几个瓷碗与一个药箱，云溪将碗依次拾起，便发现其中两个底部氤氲着暗色，凑近一闻，有浅淡的血腥味。

严县尉见碗底晕了血，眉头更加紧缩。

药箱半开，云溪隔帕掀盖，几个无标瓷瓶陈列其中，摇晃后能听到有轻微水声。经严县尉首肯，她随即取出其中一瓶。

四人简单搜查了地窖，见没有别的通道，便让衙役将底下东西依次运出。

待证物尽数运出，夜色已深。严县尉等人匆匆赶回衙门，他们欲回县衙详审这丁复，看能否找到被拐孩童的下落。

云溪与严县尉等人告了别，却未回孙府，转身折返医馆。

医馆内，许大夫正在灯下整理药材，见云溪去而复返，捋须笑道，“姑娘一日造访两次敝馆，想来必有要事。”

云溪取出瓷瓶置于桌上，“不瞒许大夫，此物乃是从死者居所搜出。其上并无标志，却被死者藏于密室，特来请许大夫辨认一二。”

许大夫伸手接过，拇指摩挲瓶身，“这瓷瓶倒无什么稀奇。”随即揪开瓶盖，挥手轻嗅，“此物辛辣刺鼻，隐有甲虫腐败臭味。”

他取过青瓷药盏，倾斜瓶身，暗红色液体缓缓流出，在青盏中荡起粘稠波纹，茶盏底部沉淀着少许稀碎渣滓。

许大夫轻笑，挽起袖口，不待云溪阻止，便用狼毫沾了一点液体涂抹于手臂内侧。

片刻后，便见涂抹处起了红疹，许大夫笑着用手帕沾了茶汤，清洗手臂。

“此物乃是斑蝥汁，炮制后常用于治疗痈疽，瘰疬，外敷可治顽癣，疥疮。此物应是以朱砂，雄黄等物炮制，故而色泽暗红。”

“斑蝥毒性强烈，若是炮制不当，极易使人中毒。轻则损伤五脏，重则害人性命。”

“若是孩童误食此物，又当如何？”

许大夫凝视盏中残液，叹道，“若其体健，少量误食，虽不至殒命，但口舌溃烂、泻痢不止，遍体红疹皆在所难免。若毒入少阴，及至溺血昏厥，则命悬一线矣。”